青年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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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屬於死神,而未來屬於你自己。

——摘自但丁的“神曲”

七十年代第一春,確切地說是1970年3月5日,淩鴻踏進了這個位於城郊西南角的軍工廠。那天陽光明媚,她走在進廠的路上,隻見一大片油菜花開得金燦燦。從那時起她就喜歡上了油菜花,它帶著田野的清香,那麽廣闊又那麽燦爛……

這是個幾千人的飛機修理廠,分為內廠和外廠,內廠是發動機維修和冷熱加工車間,外廠是飛機殼體及特殊設備的大修。兩邊相距幾公裏,隔著一條川藏公路。廠外是大片家屬區,又分為幾個大院,周圍綠樹環繞,莊稼遍地,像個都市裏的村莊。

盡管這是自己的選擇,淩鴻內心還是挺鬱悶。誰都有少女的虛榮心,她穿上軍裝後,同學們羨慕的眼光讓她感到很榮耀。主席的指示下達後,同學們都去農村接受“再教育”,在廣闊天地吃盡了苦頭,誰不說她是幸運兒?不料未滿兩年,她就從瀘州第47軍醫院複員回來。雖然她知道自己鍍了金,回成都後將另行分配工作,但心裏仍是不好受。後來才聽說那一年,一起參軍的女兵複員了百分之八十,皆因“上山下鄉”的熱潮中,後門兵擠爆了部隊編製,連那些勤雜職工都被擠出軍營。父母大約知道這個原因,從沒批評和埋怨過她,但她也難免自怨自艾。皆因為她在部隊裏的表現不算好,說到底還是太年輕,對自己的前程,未來的打算,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畢竟還是太幼稚,性格又是率真加任性,似乎比同齡女孩更不成熟。人家都知道要求進步,寫入黨申請書,她卻從沒想過這碼事兒。在家等待分配時,淩鴻得以冷靜下來,回顧從前,檢討自己。那時她常常佇立在家裏的窗口旁,望向城市的遠方,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片迷茫。前麵還會遇到什麽事兒?有懊悔,也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