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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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2月12日

今年春天來得快,才不過早春二月,卻是春風又綠,春江水暖。

轉眼間,我來軍工指揮部當宣傳員有半個月了。方岩說得對,這工作真是很輕鬆,每天去下屬六個連隊的工地上搜集宣傳材料和稿件,或修改潤色,或以軍工指揮部的名義再寫幾篇,然後送到總指揮部廣播室去廣播,其餘時間就歸自己支配。

軍工指揮部除我之外還有三個人,都是從東郊軍工廠臨時抽調的基層幹部。老劉,四十歲左右,個子矮小,臉上總帶著笑容,說話慢吞吞,嘴碎的像個老太婆。分工負責考勤和施工進度的老張與之相反,麵色嚴肅不愛言語,整天俯在桌上寫寫畫畫,什麽“軍工各連考勤表”,“施工進度表”,貼滿了指揮部的籬笆牆,各色箭頭嚇人的指向天花板,看了令人起敬。至於總指揮老馬,常開會不在家,我還沒見過他。

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工作,真是覺得沒意思!除了跑廣播室和總指揮部,再例行公事下工地,隔河觀望一下火熱的勞動場麵,閑得無聊時,我開始寫日記,也算練練筆,來個自娛自樂。此外就盼著開會學習,那時指揮部便熱鬧起來,這不足十平米的小木屋也成了我的樂園。我端茶倒水,指派座位,儼然成了小主人。末了才在辦公桌盡頭坐下,打開筆記本,擰開鋼筆,準備做記錄……嗨,我不想否認這一點,因為隻有這時候,我才能見到那張百看不厭的臉,聽到他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我想看見他,想聽他說話,這就是我平淡工作的唯一樂趣。為了這個我也時常下工地,好去見見他。他偶然來開一次會,我就跟過節似的,連忙熱情接待,上下打點,不亦樂乎……也許人們都看出一點眉目了?那我也不管。這不是在廠裏,用不著隱瞞什麽。但是每周兩次的連幹部學習,這位方指導員很少光臨,後來索性連很重要的施工會議,也總是副指導員老周來參加。老劉問了幾次,回答冠冕堂皇,說他年輕力壯,要多幹些活兒,老周年紀大了,腿腳不靈,開會學習也算是一種照顧……唉,隻怕他是有意冷淡我吧?隨便派人支應。每當遇到這種情形,我就無精打采,開水瓶空了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