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巷 又名,一代風流

五四 第一赤衛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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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個春天,震南試驗農場的百多個職工,就在一個擠滿木架床的茅棚裏度過了。扛活的問管事的,新村的房子什麽時候起好,管事的說,還在畫圖樣呢。扛活的問管事的,新村的醫生什麽時候才來,管事的說,還沒有送出聘書呢。扛活的問管事的,新村遊藝部的鑼鼓弦索什麽時候才買,管事的說,先下下象棋吧。扛活的又問管事的,新村的村長什麽時候選舉,管事的有點不耐煩了,把手一揚,說:“如今是農忙節令,到夏天再說吧!”果然不久,夏天就來到了。這夏天也是的,沒給他們帶來新房子,沒給他們帶來好醫生,沒給他們帶來鑼鼓弦索,也沒給他們帶來選舉的村長,卻照頭照臉地給他們帶來幾場傾盆大雨。有時還是連陰雨,一下就十天八天。別說幹活了,就是茅棚裏也不好呆。天上漏雨,地上進水,渾沒個幹淨的地方,把人悶得要死。有一天,又下著瓢潑大雨,陶華穿上蓑衣,戴上竹笠,冒雨上胡家去坐坐。剛過了螺衝橋,正預備朝東拐,一眼望見兩個人,在前麵走著。頭裏那一個是何福蔭堂賬房的胞腿郭標,態度**邪,舉動輕浮,隻顧撐著布傘,急急忙忙往前趕,全不理會後麵那個人。後麵跟著追趕的是何福蔭堂的長工何勤,渾身濕透,一麵上氣不接下氣地攆著郭標,一麵苦苦哀求道:“少爺,做做好心吧!少爺,做做好心吧!我隻有這一個女兒,從小將就慣了的,脾氣很不好,可憐、可憐她吧!你有什麽好意成全,也得慢慢說,慢慢講。要是這麽逼著她,逼出事兒來,那可怎麽好!”說著,又拿手去拽郭標的袖子。郭標嫌他的手濕,怕弄髒了自己的衣服,一甩、甩開了他,毫不動心地說:“你想得倒怪美!好說不好聽:豬肥了就要宰,雞肥了就要殺!我孝敬了你們這幾個月,你們還不知足。難道要我等她一輩子不成?二叔公也說過,她的年紀也大了,該把她娶過來了。今天我就要把話說清楚,到底她願意上轎,還是不願意上轎!”哀求的盡管哀求,不理的照樣不理,兩人磨磨蹭蹭,朝前衝何勤家裏走去。陶華早就聽說,郭標近來整天纏住何勤的女兒何嬌,說要娶她,何福蔭堂的管賬、綽號“二叔公”的何不周己經點了頭,隻是何勤、何勤的妻子何龍氏、何嬌本人都不答應,因此事情還擱著。當下看見他兩人這種模樣,不知郭標打算搞個什麽名堂,就跟著他們,順著前衝,向南走去。到了何家門口,隻聽見何嬌在裏麵大聲哭嚷,何勤站在門外淋雨,又是頓腳,又是擦眼淚。陶華急了,把蓑衣、竹笠一摔,一步跳上前,搖著何勤的肩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