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裕祿

第二章 在煉獄的火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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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山縣城的日本憲兵隊,就在城外“四十畝地”。那裏有一家木材貨棧,鬼子把貨棧的倉庫全改造成了軍營,在牆上拉了電網,從大門口往外三裏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十分森嚴。

焦裕祿被關進日本憲兵隊的牢房。

同他關在一間牢房裏的還有他的本家爺爺焦念重。他雖輩份高,但年齡卻不甚大,不過四十多歲,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

他為焦裕祿揩拭著臉上的血:“祿子,疼嗎?”

焦裕祿問:“小爺,咱村抓來的人都關在什麽地方了?”

焦念重看了看四周,悄聲說:“大概都在這憲兵隊了。有裕征,還有方開、西月,都在這。”

焦裕祿憂心忡忡地說:“小爺,我爹還沒入土呢,我給鬼子抓了,愁著我娘可咋辦?”

焦念重歎了口氣:“祿子,你娘可憐見呀。你爹這一死,家裏頂梁柱塌了。你哥一走幾年不見音信,你娘眼差點哭瞎了。你嫂子少女嫩婦的,沒腳蟹,你又抓了,你爹出殯,誰給他頂棺打瓦?”

聽小爺這一說,焦裕祿心裏更麻亂了。

“頂棺打瓦”是魯南地區的葬俗,家裏老人故去,下葬時孝子引棺出門,頭上須頂著一個用草紙包著青灰的灰包,包上放一隻瓦片,到村口時,孝子跪地,打摔瓦片,把頭上頂的灰包取下放在棺材頭上。“頂棺打瓦”,一般長子才有資格,焦裕祿的哥哥在外謀生,不知流落何方,這“頂包打瓦”的事隻有讓焦裕祿來做了。而他現在又關進了鬼子憲兵隊。養了兩個兒子,臨了卻沒有“頂棺打瓦”的人,父親走得多淒惶呀。隻有那些沒兒沒女的絕戶人家,才會雇人去代替孝子履行此一職責。

想到這些,焦裕祿心如刀鉸。牢房的隔壁就是審訊室,拷打聲和慘叫聲不斷傳過來。身邊一個三十多歲的人告訴焦裕祿:“那邊又審政治犯了。”焦裕祿不解:“啥叫政治犯?”那人小聲說:“就是共產黨。”焦裕祿問:“咱崮山還有共產黨?”那人說:“這你還不知道?日本人的電線杆子被放倒、據點被炸,全是共產黨幹的。那個政治犯是第五區第五高小的教書先生,聽說是在縣城開秘密會被抓來的,日本人說他是個共產黨頭目,打得死去活來的,就是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