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神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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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开始在雪野上跋涉,准确地说,是我在雪野上跋涉,小孩儿们在我的身上。出发前我已经和他们重复地讲过好多遍,他们可以待在我身上的任何地方,也可以爬上爬下的,只是有两条禁止,第一,他们不能把我弄得太痒,否则我禁不住打一个大大的喷嚏就可能甩下好几个到雪地上;第二,他们别把自己掉到雪地上,一路上大家吵吵闹闹的,如果掉下去了没人发现,可别指望我听得到求救声。一旦掉在雪地上,用不了多久他就冻僵了,并会被覆盖在厚厚的积雪下面。要是从前的时候就不会有这么危险,那时即使有个别调皮的小孩儿意外落队,也会有住在田野里的人发现他,还有小孩儿跑到人家漂亮的小屋子里,躲到屋前院子的花心里,直到被人发现。人们也都热情地欢迎我们,安顿我们在小屋里过夜,并承诺孩子们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先带他们在田野上玩一阵子再继续我们的行程。

太阳正在慢慢地升起来,透明的绯红在薄薄的空气中飘浮着,这比我来的时候好多了,阳光虽然说不上温暖,但也把雪野照得这一处那一处亮晶晶的,让人不再感觉天地间只是白茫茫的没有指望。小孩儿们虽说吵吵闹闹,但孩子的声音总让人听着心里快活,好像看见小草发芽儿似的。小孩儿们大多在我皮衣半敞开的怀里玩着捉迷藏,有人藏在我的上衣口袋里,有人藏在我衣领的下面。我的帽子也是特制的,两个大耳朵向上高高地翻起来,小孩儿们在里面分组对垒,要是他们一个个老老实实地挨着帽檐儿站着,那里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观景瞭望台呢。玩累了的小孩儿就爬到我的肩膀上休息,他们坐在那儿或者索性躺下来睡上一觉。

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我已经走出一身汗了,我把腰带解下来,那是一条可以展开来的毯子,我弯下腰将毯子铺在雪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垫子上,我实在有点儿累了。小孩儿们马上发现我停止了前进的步伐,他们的游乐场不再有规律地晃动。他们纷纷探出头来,随即发现了毯子这块新大陆,他们从我身体的各处爬出来,滑下去,现在,他们在毯子上混乱地奔跑、玩耍。“注意了,我要躺下来休息一会儿了!”我提高了嗓门儿喊了一声,这无疑是一个好玩的游戏,小孩儿们随着我身体阴影的落下四散奔逃,毯子像是一潭水池,而我的身体像一头巨大的鲸鱼沉重地落在了水面上。

女孩儿从我头顶上飞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我正一边走着一边合计今晚要找一个屋子来休息,我努力地寻找上一次住过的小屋,至少我可以省下好多铲除积雪的力气。“罗得!”她轻轻地落在我面前,脸上神采奕奕,“我从神木林回来了!”“太好了!”我高兴地大声说,我要说很大的声音,要不然会被小孩儿们的声音淹没。可能是我这一声太过响亮了,小孩儿们瞬间安静下来,他们从我身上的各个地方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我们面前的女孩儿。“他们都没有……”女孩儿也盯着他们看,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帽子里面的小孩儿现在应该都挤着站在帽檐儿前面来看女孩儿,我感觉到我的帽子有些向前倾斜。女孩儿看着他们笑了,“有没有人愿意坐在我的翅膀上,我可以带着你们飞起来!”她冲着小孩儿们问。“我要!我要!我要!”小孩儿们此起彼伏地叫着跳着,我被他们跳得浑身上下不停地乱颤。

女孩儿张开翅膀,我把小孩儿们一个一个地放在她的翅膀上,“你要飞得慢一些,稳一些,可别把他们哪一个掉下去了!”我叮嘱女孩儿。“放心吧,罗得!”女孩儿缓缓地飞了起来。“哇!”孩子们发出清脆的欢叫声,小小的脸儿像一颗颗发着光的小灯泡。女孩儿带着他们在空中盘旋,一会儿飞得高一点,一会儿飞得低一些。我现在可以轻松地在雪地上行走了,没有小孩儿在身上爬上爬下,也不用担心他们当中有人会一不小心掉下去,我只抬着头看牢女孩儿的翅膀,以防万一有小孩儿真的掉了下来。可是小孩儿们这时都特别乖巧,他们在女孩儿的翅膀上或坐或站还有跪坐在两条腿上的,他们不再吵吵闹闹,而是享受着空中飞翔的快乐。

“罗得!”女孩儿在我头上喊,“前面,那里,我住在那个小屋里!”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间红墙的小屋,像一颗诱人的樱桃点缀在白茫茫的雪野上,虽然屋顶还覆盖着积雪,小屋的屋前屋后和院子里都已开阔明朗了。“太好了!”我一边冲着她喊一边大步向小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