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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的清晨,灰白的天空顯得寒意森森。城市在迷茫的霧霾和朔風的較量中迎來沉悶而焦慮的又一天。街道上已經熱鬧起來,但被高牆圍起來的校園的時鍾似乎總比外麵的世界慢了幾個小時,燈火稀疏的宿舍,安靜的教學樓,空****的操場在涼意習習的風中顯出幾分蕭索。
語言大學圖書館後一條僻靜異常的小路上,黃葉和被夜風吹斷的枯草在單車的車輪下發出嘎吱吱的聲響。男生樓的宿管員黃阿姨捏一下刹車,單車生鏽的車軸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晃了兩下,停在路邊。她雙手撐著車把,慢悠悠地將豐腴的身軀從車座移到路麵,拉了拉掛在耳朵上的口罩。今天她早出門十分鍾,同伴們還都在路上呢。一陣風吹過,兩旁的楊樹發出沙沙的聲響。黃阿姨忍不住扭頭四下觀望。
這條小路距離校園主路並不遠,長度不過幾百米,一旁是學校體育館常年封閉的後門,一旁則是一片半野生的小樹林。沿著小路一直向東走會拐上連接小南門的大路。它的西端盡頭則接近學生宿舍區。因為地段偏僻,沒有路燈,這條路平日裏行人不多。白天一些從小南門外的商業街購物回來的學生為了少走幾步路會穿過這裏回宿舍。到了晚上黑漆漆一片,即使是膽子大的男生,在沒有同伴的時候也不會輕易走這條路。黃阿姨記得,過去會有一些小情侶趁著夜深人靜跑到這條路旁的小樹林裏說悄悄話或者做些不願被打擾的事情。不過最近幾個月,這樣的人也幾乎絕跡了。原因麽,好像是因為學生中的一個傳聞。
黃阿姨退休前在學校裏做了二十多年的後勤,退休後閑不住,於是不顧子女的勸阻來離家不遠的語言大學“發揮餘熱”。她自詡“在高校工作了一輩子”但“保研路”這個詞,她還是不久之前才從幾個關係不錯的年輕老師那裏聽說。保研,她是明白的——好歹也是在學校耳濡目染這些年——學生不用考試直接讀研究生,原來隻有學習特別好的學生才有資格申請,還得經過選拔;後來聽說學校改了政策,有各種獲得加分的門道,所以有些學生幹部能打通院係行政部門那一關,也能被寫進候選名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