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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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辛小苦近幾個月來為了創作選送新紀元畫展的作品,將自己囚禁在那間不足九平方米的小畫室裏,夜不解衣,食不甘味,窮竭心計仍未達到所求的境界,幾乎已經山重水複陷人絕境,不意得了韓此君的《離騷圖》,心竅洞開,欣喜若狂,奔跑著下了山,卻怎麽也找不到她的那部湯姆斯了。問管車棚的老伯,老伯生氣道“在我手中從來沒有丟過一部車!別看我有點歲數,眼力是在琅琊山裏煉出來的,來取車的人必是用鑰匙開了車鎖才放行的。你的車鑰匙呢?拿出來我看看。”辛小苦摸遍口袋沒有車鑰匙。房門鑰匙是吊在腰間皮帶攀上的,車鑰匙呢?莫非在山上丟了?細想方才推車進棚的情景,猛拍腦袋存車時壓根沒把車鑰匙取下來!老伯聽她這麽一說,嘿嘿冷笑道“現在人花頭經太多,你叫我怎麽信你?若真是那樣,也怪不得我,要怪你自己,啥事情這麽失魂落魄?天沒有塌,地沒有陷,跟男朋友吵相罵了?”辛小苦別轉身就走,老伯衝著她背影喊“你還是到琅琊山派出所去報個案吧”小苦沒有那個心思,雖則那輛湯姆斯也是小苦心愛之物,他們搬進新居之後,為了讓小苦外出寫生方便,安子翼特地托人從外匯商場裏東挑西揀買回來的,質量自然好,小苦騎來十分得心應手。然而,比起畫夾裏那張《離騷圖》,這湯姆斯又算什麽呢?韓老師給予她的才是無價之寶呢。眼下最要緊的是趕回去依照《離騷圖》之法重畫她的《女蝸補天圖》!辛小苦毫不猶豫地登上了進省城的長途班車。

辛小苦從腰上解下鑰匙開門時便聽得屋裏有人說話,心中疑惑。先把身子掩在門後,探進半個腦袋,客廳的門翁開了一條縫,隻見安子翼神情飛揚侃侃而談,不知對象是誰。小苦沒好氣地將門吮螂一推,道“鬼鬼祟祟地回家,嚇得我半死,還當強盜人室了呢。”安子翼笑道“你回來得正好,沙沙等你多時了呢!”小苦已一腳跨進客廳,卻是觸目驚心,省報當紅記者沙沙穿著曲線畢露的緊身羊毛衫,赤著腳,盤腿坐在沙發裏,玉環琳琅的手臂軟軟地搭著把手,指間夾著支細長的摩爾煙,一副墉懶消閑的滿足。小苦自然明白這個上午這兒發生了什麽,欲待發作,又覺無聊,便冷笑道“大記者哪裏有這等閑工夫?怕不是急猴猴找我給你當紅娘?沙沙因見我嫁了個好老公,便以為我有火眼金睛洞察男人裏外。可惜你下手太晚,世間好男人太少,差不多瓜分完了。我若真有分身術,定規將我們安子哭一分二,分一個給你了。”沙沙已穿上鞋,調整了坐姿,笑道“你不要嚇我,誰敢妄想你們安子翼呀,我從未見過男人這麽欣賞自己的老婆,兩個多小時盡在吹你的事。”辛小苦道“怪不得我在琅琊山上耳朵一陣陣熱,原來是有人在咒我。”安子翼忙道“沙沙要為報紙周末特刊撰寫夫妻藝術家的專訪,我跟她談了你的創作情況,她說一定要和你親自談談,增加感性認識,一直等到現在。”小苦強忍著道“沙沙的感性認識還不夠呀?再認識下去,隻怕要將我剖腹掏心生吞了呢!”便甩手衝進小畫室,將門呼地關上,跌坐在椅子裏,氣得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