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經相愛

24

字體:16+-

男人的心究竟有多寬有多長有多高?男人的心裏裝進了事業真的就沒有女人的位置了嗎?一個男人的心裏真的可能沒有女人的位置嗎?舞月在夜晚,在跟朱墨陌生人般地躺著的時候發出無奈的疑問。自從被朱墨撞見自己從鄭仲平的汽車中鑽出來以後,他們之間便有了一片沉寂的沙漠。他們應該有許多事要解釋,要溝通,甚至像某一天早晨聲嘶力竭地吵一通、摔碎幾件東西也好。可是他們都害怕、都回避、都壓抑,以致後來他們都懶得開口了。要是朱墨仍像撞見舞月從鄭仲平汽車裏鑽出來那晚一樣表現出沉默的憤怒、妒忌、尖刻,那麽舞月就知道他心裏有她的位置,吃醋就是相愛的代名詞嘛。可是朱墨很快就將醋態隱去,第二天一早,舞月聽見他早早地起床,便委屈地將自行車鑰匙丟在他身上。要是他爆發出來,罵她,更尖刻地刺她,激怒她,他們就會爭吵,舞月就會趁勢哭泣,申辯,解釋。可是朱墨顯得那樣理智,將鑰匙拾起輕輕放在舞月枕邊,說:“還是你騎吧,我擠得動車。”又說:“要不要我幫你把自行車搬下樓?”平常這種話用得著問嗎?舞月貼氣搖搖頭,朱墨就真的不幫她搬自行車了,這使舞月明顯地感覺到他的平靜不是和解而是冷淡。舞月在設計院辦退職手續出乎尋常地順利,設計院搞改革,正愁人多得沒地方塞,誰想走統統開綠燈。舞月去鄭仲平公司上班前一晚對朱墨說了,她期待朱墨反對,朝她發火,以丈夫的身份命令她不準去,這樣她又有了機會向他評理,向他解釋,向他傾訴苦衷。可是朱墨卻平淡地有點疲憊地說:“蠻好嘛,否則鄭仲平會以為我們太不領情。”朱墨的疲憊的平淡使舞月有點恐慌,這隱意著他對她的事不感興趣,她在他心中已經沒有位置了。

朱墨侮晚遲遲而歸,經常倒頭就睡,奸聲雷動。舞月凝視熟睡、的他,四方麵龐好像縮小了一圈,額角上竟然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白發,舞月的心抽緊了,抑製不住衝動想去吻他撫慰他。他的麵部五官的曲線一直很讓她動心的,想起以往曾經有過的兩情相悅親密無間,舞月就會焦渴得渾身燥熱。他們已經許多天沒有肌膚相親了,在描圖間的時候模常常跟她歎苦經,瑾的丈夫去日本扒分已經兩三年了,鈔票是經常寄回來的,模說:“這種話對別人我是萬萬不會講的,女人沒有男人在身邊真不是個滋味呀。”那時候舞月不體會桂的心情,古人不是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嗎?可是現在舞月完全理解了模的心情,她和朱墨雖然近在咫尺可夜夜徑渭分明猶如遙隔天涯,沒有了肌膚相親,那心心相印的默契也隨之消失了。每當舞月饑渴難擋想主動進攻的時候,她總是望而生畏,怯而止步,躁動一番又抑製住了。他的輪廓雖然仍舊讓她動心,可他的心已經難以捉摸地疏遠陌生起來。在旁人看來他們夫妻仍是那樣相敬如賓恩愛如初,隻有舞月自己清醒地恐慌地注視著他們的感情大廈,外表是那樣美輪美灸,但內部結構已經鬆動,她時時提心吊膽會不會有一天它會轟然倒塌?辦好退職手續那一天,模拉著她去肯德基炸雞店吃午飯,兩人爭著要請客,你買我也買,買了一大堆,誰都不想吃了。柱難得動真情,眼淚汪汪地拉著舞月的手說:“你這一走,描圖間我真不想進去了,滿眼俗不可耐,找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了。”橫抹把眼淚又說:“我男人這兩天就要回來探親,他信上說見了麵有重要話對我說,我真有點嚇絲絲,什麽話偏要見了而說?不要突然之間帶個私生子回來,這種事體報紙雜誌上登得夠多了。”舞月隻好虛虛地安慰她:“不會的不會的,你不要胡思亂想。”攫說:“舞月還是你好,夫妻相守,窮是窮點,恩恩愛愛。”舞月脫口說:“現在有哪對夫妻不是湊合著過呀!”橫淚痕未幹又起勁了,瞪出眼問:“怎麽?你跟你那位吵架了?”舞月馬上冷靜地權衡:是強裝著幸福美滿的樣子好呢?還是讓模把自己夫妻失和的真情傳得滿天下都知道的好?人人都知道舞月是幸福美滿的,已經幸福美滿的人似乎就不可以不幸福美滿,這種感覺跟當了官不能不當官的感覺差不多。舞月權衡下來采取了前者,雖然她已經對硬裝出幸福美滿的樣子很不耐煩了。她輕輕拍了模一下,說:“你又瞎起勁了,這句話現在不是很時髦嗎?”模歎了一口氣:“你是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