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經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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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舞月之所以苦苦尋覓姐姐碎死的預兆,一是為了減輕自己內心的自責和悔恨,二是為了解開姐姐之死的啞謎。人在災難降臨時常常會失去理性而求助於冥冥之中的命運,仿佛人從來就是命運任意驅使的奴隸。後來舞月經常埋怨朱墨:“那天晚上你怎麽會突然想起凜君和鹽水女神來的?神經搭錯了吧?蠻好你不要說出口的,這個故事太殘酷,太不吉利了!”好像如果朱墨不提起察君和鹽水女神,姐姐就不會死了,又好像是朱墨咒死了姐姐一般。

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說得詩意一些便叫做“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所謂預兆,那便是一些反常的現象。其實,在法醫認定的範書月離開人世的那個夜晚和早晨,最反常的事便是舞月跟朱墨的爭吵了。他們是感情甚篤的恩愛夫妻,結婚十多年來確實沒有吵過架。意見不符,爭論幾句總歸有的。舞月賭氣了,朱墨便嬉皮笑臉地檢討兩句;朱墨發慧脾氣了,舞月便溫柔地發發哆,從來沒有紅臉粗脖子地相罵過。舞月和朱墨也會吵架,那麽世界上大概就沒有不吵架的夫妻了。事後舞月的同事橫就很透徹地對舞月說:“那天早上你火氣特大是不是?那就是你姐姐的生理電波傳遞給你了,你應該馬上到她那裏去才是IL舞月聽了懂的話毛骨驚然,半信半疑。

平常家裏麵總歸是婆婆第一個起床,梳洗幹淨後關在自己房中練氣功,這是雷打不動的。第二個起床的便是舞月,舞月聽見婆婆有響動了便馬上起來,給婆婆煮一小鋼精鍋的泡飯,給丈夫女兒熱牛奶、煎雞蛋、烤麵包,十兒年如一日了。這天早晨舞月卻沒有聽見婆婆起床的聲音,因為昨晚上過於興奮,跳了舞,回到家已經是半夜了。其實舞月並沒有睡得很熟,她隻是覺得很乏力,眼皮很重,懶得起床。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到丈夫起床了,攝手攝腳的像是怕驚動自己。舞月以為朱墨是心疼自己,要讓自己多睡一會,爬起來做早飯去的。她便心滿意足地把臉埋進軟軟的木棉枕頭中,讓身體躺得更舒坦些。過了一會,她又感覺到丈夫俯著腰在看她,暖暖的鼻息噴在她的耳根上。她差點睜開眼睛,可是她忍住了,她等待朱墨吻她,隻要朱墨的唇一觸到她的臉頰,她就準備伸出雙臂環住他的頭頸讓他掙脫不了。她耐心等了一會,朱墨卻直起了腰,踞著腳尖走出去了。舞月有點掃興,不過她想朱墨是怕弄醒她,也怕驚醒沙發上的女兒。這時候舞月已經完全醒來了,仄身看看電子鍾,六點剛過,可以再躺半個小時,今天是享朱墨的福了。就在這一刻,她聽見了從微微俞開的門縫中飄進來的婆婆和丈夫的對話!舞月有時恨自己的神經太敏感了,要是遲鈍一些,她就不會有那麽多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