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越荒涼

樹上有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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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個星期,我的腿捆著夾板,老老實實地躺在**過幸福的日子。

達瓦拉姆每天來照顧我的生活。怕我寂寞還給我拉琴,放噪音刺耳的半體收音機。達瓦拉姆讓我感受到了藏族女孩子的賢惠與細心,她知道我不能下床去方便,就到村民那裏借來了“機東”(尿罐),放在我的床角。她說,一個女孩子向別人借這個東西,麻起膽子才說得出口。沒法子,隻有把臉皮揣進懷裏了。我從她眼眶中滾動的淚水中,懂得了她內心的委屈和折磨。我看著她每天給我端屎端尿去倒時,捂住鼻孔做出很難受的模樣,就害羞地用被子捂住發燒的臉。每次她都把“機東”衝洗得幹幹淨淨,又放回床角。她問我:“今天好些了?”我說:“好些了。”她就滿意地笑。把剛燒好的茶端給我。

我的兩個阿媽,阿意朗卡措和阿意白瑪都拿著糌粑來看我,見我躺在**一動不動,便傷心地落淚,說一些安慰的話,說的我心裏也酸死了。

阿嘎一來就叫我別動,他把一個紅繩子套在我的脖子上,指著紅繩上的一個結,悄悄地說,這叫“索旺”,是活佛加持過的,能消災避禍。他對我說,他早就知道那上麵不能畫畫,那是活佛開光過的牆。他問我:“你還想在上麵畫嗎?”我說:“還想畫。”他便沉默,想說什麽又忍住沒說出來。我說:“摔不死,我還畫。真的,那裏缺幅畫,很難看。”

他笑了,為我的固執,說:“你想畫就畫吧。”

他站起來,想走。看得出,他笑容背後遮掩著內心的悲傷。

我叫他埋下頭來,低聲在他的耳邊說:“我想把牆皮蓋住的那幅佛像恢複過來,也學學藏族壁畫的真功夫。”

他望著我,有些驚異。伸出手來在我頭頂輕輕拍拍,說:“那是幅不動佛,裏麵有十萬個小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