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越荒涼

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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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住了好幾天後,才見一絲淡淡的陽光,軟耷耷地沒有一點熱氣。風似乎更寒了,吹一口氣都能聽見空氣中冰凍的嚓嚓聲。寨口樹枝上時常吵鬧的鴉雀們,也沒了力氣,僵硬地立在光禿禿的枝幹上,石頭扔到它身上了,也懶得動一動。

這個早晨,亞麻書寨子來了一夥人,有男有女,穿著油膩的土布袍子,進了寨子便四散開來,用好聽的腔調在家家戶戶門前唱著經文。門開了,屋內的主人麵上帶著笑,對唱經的人客氣地說著“辛苦了……大吉大利……喜事降臨……”之類的話語,然後把早已準備好的糌粑麵、奶渣等吃的東西倒進他們隨身帶的口袋裏。

這一天,像這樣唱經乞討的人來了三批,亞麻書的人都笑臉迎送,把一盆一盆的食物送給他們,毫無怨言。

我發現,乞討者是不允許進主人的家門的,都立在門外剛融化的雪地裏,哪怕凍得渾身瑟瑟地抖,主人也不會開口請他們屋內去坐,唱口熱茶暖暖身子。乞丐們也懂得這個規矩,從不亂鑽主人的屋子,隻在屋外一遍一遍地唱經。

就在迎來乞丐的第二天,阿嘎把我叫來,讓我幫他照看幾天屋子。他要出一趟遠門,三天後才回來。我問他:“上哪兒去?”他笑了,把一隻牛皮袋子拉開,把空****的口袋對著我,說:“當乞丐去。”

我奇了,說:“你不缺吃穿,剛分了那麽多的糧食,當什麽乞丐呀!”

他閉緊嘴,臉上隆起很奇怪的笑,搖搖頭說:“你不會明白的。這是規矩,我們的規矩。”

他換上了硬邦邦的老羊皮袍,把黑色牛毛繩捆在腰間,戴了頂黃色的僧帽。臨走前,把一大盆上等的糌粑麵端給我,吩咐說:“有人在屋外唱經乞討,就把這糌粑麵給他。不夠,我櫃子裏還有,千萬不要吝嗇,要讓乞討的人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