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了船坞的尽头,也就是“缅因”号停泊的地方。“缅因”号是一艘四十二英尺规格的“威斯马克”运动型渔船,2001年建造于沃波尔的“法林”船舶制造厂。这船目前归我和银行共同拥有。原来的船主定制添装了不少装备,比如一座金枪鱼塔、一台液压绞辘、两把钓鱼椅,还有好些男人喜欢的昂贵玩具。“缅因”号配有一台八百马力的“卡特”柴油发动机,因此,即便船上多出了一座金枪鱼塔及好些其他用品,“缅因”号的航速还是能达到二十五节,它抵达那些常规垂钓地点自然也会迅速一些。
如果古巴就是我和它的下一站,“缅因”号可以在五小时内到达哈瓦那。每小时消耗柴油三十加仑,整艘船的储油量是六百加仑,算来单边也就用掉四分之一的储油量。抵达卡约吉列尔莫则要消耗三百加仑柴油。接下来还有六天的比赛,不知道需要多少柴油?看来,启程返回基韦斯特之前还得多加点油。但是,我要保证船艇轻便快捷,油也不能带得太多,足够回程就行了。对了,那六千万美元还不知道有多重呢。
咳,我干嘛要计算这些?嗯,不过话说回来,两百万美元的生意摆在面前,谁都不会拒绝吧?我跳上船,发现杰克还没带着朗姆酒和可乐回来。
我走下船舱,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饮料。船舱和驾驶舱看上去井然有序。我的地盘在船头。嗯,目前的状态应该入得了那位古巴女士的法眼。至于杰克,这人大体还是干净整洁的,他毕竟是在军队待过的人。
“缅因”号的船梁很宽,足有十六英尺,因此配有两间卧室,每间能睡四个人。下面还暗藏着一个房间。卧室的情况,我已经告诉了卡洛斯。不过,整整十天的行程,外加大量的补给,船上的空间可能有点吃紧。而且,那六千万美元又该放在哪里呢?我想,这个问题和那笔钱的面值有关,还要看卡洛斯那些客户打算占用几个房间。问题总是能解决的,这一点我很肯定。当然,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我可以直接回复卡洛斯:“你还是另请高明,去找一艘大点的船好了。”
我走进驾驶舱,仔细检查了各种电子仪器。差不多一年之前,我把这里的所有仪器配备都作了一次升级。相关的花销实在不小,没办法,我要在这一行里保持竞争力。绘图仪、无线电、雷达、发声箱都得是最新款的。而且,我还在驾驶舱里添置了一台平板电视、一部DVD机、一套音响系统和四个新的扬声器。这些玩意儿,我陆地上的那个破烂小窝里可都是没有的。
“缅因”号原名“田园岁月”号,原主人是个有钱人。他住在长岛,叫拉格纳·努德森。我从他手上买下了这艘船。当初,努德森买下“田园岁月”是为了休闲娱乐。后来,他逐渐发现这船并不总能带来休闲的效果。四年前的一天,拉格纳·努德森和他的几个哥们儿驾船来到基韦斯特钓鱼,随后就把船开进舒纳码头并贴出“待售”的告示。有人知道我正想要一艘船,于是就叫我去看一看。我去了,并以三十万美元的价格从拉格纳手中买下了船。船还很新,而且原来的价格加上添置设备的钱可比三十万的两倍还多——通过这一点我似乎应该察觉,这船会是一个花钱的无底洞。其实,在缅因州成长的经历早已教给了我这个道理。
还有一个道理我也知道,拉格纳·努德森肯定也明白,男人一生当中有两天是最快乐的:买船的那天,把船卖掉的那天。不过,拉格纳把他那份卖船脱手的快乐藏得很深,他只是淡然地告诉我:他愿意把船低价转手给我,主要是想感谢我曾经为国而战。
我父亲对我买船的态度非常鲜明:我这笔投资实在划不来,我的职业规划大错特错,我的决定非常不成熟。我知道他说对了,但是,这笔投资我是做定了。
银行对我买船的事倒是很欢迎。毕竟,我要给他们整整五万美元——那可是我的军队离职金和存款的总和——然后签下一份二十五万美元的贷款合同,并把“田园牧歌”更名为“缅因”。当然我也有其他的选择,如果走运的话,我能把船以二十五万美元的价格卖掉,还清贷款,然后回华尔街去上班。又或者,我可以回老家,然后靠伤残抚恤金过日子。还有,我可以子承父业,去当个财务规划顾问,只是这个选择让我非常头疼。
我还有个更好的主意:我可以回大学去读个什么学位。上学读书,消磨时间,做这种事什么年纪都不算晚。我说过,我的母校是波登学院,那是缅因州历史上最为悠久的大学之一,同时也是全美国最古老的学校之一。我上学那阵,学校还是全美国排名第四的文理学院。不过,更重要的是,我校的酒精消耗量排名可是全国第二。排名第一的是达特茅斯大学,为什么会输给他们?我不知道,反正在喝酒这事儿上我已经尽了全力,问心无愧了。
嗯,我还可以去读研究生。我还能再去参军,如果这样的话,就需要和那架差点干掉我的火箭筒说抱歉了。参军也能帮我还清一些欠款。
我还有得选……比如,我可以听听卡洛斯和他那些朋友的计划。我也曾向手下的大兵训过话,告诉他们人总是难免一死。死在古巴,和死在阿富汗,甚至其他什么地方都一样。死在那边,总好过待在玛格丽塔维尔、华尔街或者波特兰之类的地方蹉跎时光。我有很多选择,但在我看来都不是什么好选择。这趟古巴之行倒有可能是个好的选择。今天也许是我的幸运日,当然,也可能是霉运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