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秘

第八章 雪地恩仇 戰爭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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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做戰爭的夢,夢是黑色的,但炮彈的爆炸卻是火焰烤身似的炙熱。一陣地動山搖的爆炸,泥土石塊攪拌著血肉軀體掀起來,又砸在我的身上。我滿臉都是黏糊糊的肉醬。

一條噴射血水的斷腿朝我砸來時,我驚醒過來了。我鼻腔內還堵著血腥味,腦袋裏嗡呀嗡地響。

屋裏音樂聲還是那麽柔和,很催眠的柔和。達瓦在鋼琴前頭埋得很低,很沉迷地進入琴裏的那個柔情蜜意的意境。阿窪老人大約喝飽了茶水,站起來朝我笑笑,鼻尖紅了。他好像說了句詩,好像是什麽日上三竿無睡意之類的詩吧,我沒聽清。我抱住嗡嗡響的腦袋,嘴裏是幹澀的土腥味。

阿窪叫達瓦把琴停下,就伸出大手在冰牆上舞動。在銀光閃爍起來時,我還埋著頭,耳旁仍然是不停的爆炸聲。

過了好一會,阿窪見仍然低著頭,沒看冰牆上發生的事,就說:“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我搖搖頭,啥也沒說。

達瓦端了一碗熱茶過來,我也推開了。我心裏很煩,啥也不想喝,也不想去看冰牆上發生的事。

老阿窪把冰牆關上了時,我眼淚淌了下來。

我說,我想我的在戰場上拚殺的兄弟們。

老阿窪臉陰沉下來,走過來,手掌撫在我的頭頂,像活佛在給我摸頂賜福。可我的心還是平靜不下來。達瓦的熱茶又送來了,我接過來,灌了下來。嘴唇還是很幹很澀。

老阿窪給達瓦遞了個眼色,他們靜悄悄地出去了。屋裏隻剩下我一人。我看著冷冰冰的石壁,還有一聲比一聲響的滴水,心裏的那一絲讓水壓下去的火苗子又騰地燒起來了。

我對著彩綢一樣輕盈飄**的火苗,講起了我的故事。鼻腔很堵時,我使勁吸吸,似乎嗅到股濃烈的硝煙味,那是戰場的氣味……

戰爭來臨了。

那個時候,我們在消息閉塞的四川,戰爭隻是報紙上的消息。可戰爭還是一天一天地逼近,我們偏安在天府之國裏還是嗅到了戰火硝煙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