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出了孤單。
孤零零的時候,我常常冥想。想往昔那些海闊天空的神聊,想他們如今的囚居生活……
賈繼宜留給我電影劇本,我竟無心續寫下去。
我縮回窩裏,和新婚不久的女人過安安穩穩的小日子c偶然,母親向我提過一次:“你們機關的運動怎麽樣?”
“還好。”
“沒你的事吧?”
“沒有。”
我想來想去,是沒我的什麽事。
一個星期後的星期二,機關例會。
方瑞在上麵代表專案組講話,我覺得無聊就滿不在乎地和旁邊的人說話。
“你們要注意啦!說的就是你——”
一聲雷霆萬鈞的斷喝。
抬起頭,麵對著的,正是方瑞那二郎神似的凶眼。
他怎麽了?
我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喝斥過,更何況是方瑞。這家夥過去見了我總是笑嘻嘻的,“你母親身體好麽?”一句熱乎乎的問候,便和我及我的家套上了近乎。
我母親負責地區高招工作的時候,他在手下工作過。
可他今天的態度一反往常。
“……有的人,自以為——年輕,家庭條件好……嚴重地幹擾破壞機關的運動……出謀劃策……有人揭發……反革命言論……必須講清楚…陰謀……”
我的腦袋漲大了。
說的是我麽?
椅子吱吱嘎嘎地搖動,讓我恍然想起不久前賈繼宜在這裏被“敲打”的情景。
散會了。
人們都走,方瑞在收拾東西。
他一個人落在後麵,我緊緊地跟上去。
他加快了步子。我鼓鼓氣徑直堵上前。
“方科長,你剛才,說的是我麽?”
他那英俊的臉脹紅了。
“我,怎麽會,說你呢——”他吞吞吐吐。
“噢——”我鬆了口氣,對他笑了。
我願意相信他說的不是我。
可他一離開,我又隱隱地覺出他說的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