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明小說自選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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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果對著鏡子梳頭。

她梳了一遍又一遍,篦子在她的發縫間移動過來,又移轉過去,猶如梭子擺弄織機上的那塊土布一般。於是,白果的頭發就梳得像織機上的那塊土布一樣平整了。

白果在頭發上抹了刨花水,然後才用銀簪簪了。她從箱子裏取出件緊身小夾襖,往身上一換,頓時變了個人,胸乳鼓挺著,束出一段可人的細腰肢。

白果麵無表情地照了照鏡子,從櫃下翻出沉甸甸的生鐵熨鬥,挾在腋下,然後不慌不忙地從鍋裏舀出一碗稀飯,往豬圈裏端。

山豬公嗅到了白果的氣味,樂顛顛地跑過來,長鼻子裏發出矯情的哼哼聲,屁股後的尾巴殷勤地甩來甩去。

白果將粥喂給它,看它吃著,卻用手輕輕來搔它腋下的肋巴。

山豬公舒服了,它隨著搔動的節奏搖著身體,慢慢地躺下。

它居然乍開後腿,讓那對碩大的卵蛋晾了出來。

就在這時,白果迅捷地揚起那塊生鐵熨鬥,像砸蛇頭一般狠狠地砸下去。

山豬公長號一聲,想要站起,後腿卻一跌一跌的,再直不起來。它身後拖著一攤血,拐拐爬爬地躲到豬圈的角落裏,那雙小眼睛盯住白果,閃出怯生生的光。

孽種。

白果冷冷地啐一口,轉身進了屋。

天黑成焦炭塊的時候,老杆才回家。

講妥了,柴灣響器班後天上午到,咱後天發送穀茬。

老杆一邊扒著鹹虹豆炒飯,一邊說著。

白果不看男人的臉,隻定定地盯著停在堂屋裏的薄棺。那棺木細而長,猶如一棵剛剛伐倒的杉樹。昏幽的燭光晃著,那棺木也就活了似的動。

李油棰來過。

嗯?他來搞麽色!

他說,他把你閨女操了。

老杆緩緩放下碗,他的嘴猶如掏開的雞膛一樣咧翻,舌頭就像要墜落出來的腸子。

老子宰宰宰——他忽然結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