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的門

二、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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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靜謐的、很少有外人知道的小院。

小院隱在果園的深處。秋了,蘋果開始有香味了,在秋陽的映照下,一樹一樹的果兒泛著青色的亮光。有雀兒在果樹上飛來飛去,從這個果兒上跳到那個果兒上,枝頭微微地彈動著,彈出一片雀兒的“啾啾”。在果枝的縫隙裏,在一排排果樹的後邊,若隱若現地透出一個小院落來。

那院門很舊了,是那種老式的雙扇門,門板上黑汙汙的,帶著雨水留下的陳年汙跡,看去,顯然是從舊房上拆下來的。院牆有一人多高,舊磚砌的。院子裏歇著一架葡萄,那葡萄也已很有些年數了,一身鐵黑色,樹身虯虯蚺蚺,蜿蜒向上爬去,爬出一片片遮蔭的老葉,那葉兒經了初霜的浸染,葉邊已泛紅了,葉下垂著一串一串的葡萄。葡萄架下有一石桌,石桌是舊碾盤改的,還有兩隻舊日的小石滾,權且做了石凳。葡萄架的後邊有三間茅屋,是麥草苫的。總共三間草房,還有一間是單獨隔出來的,也單獨有一個可以進出的門。門都是單扇,窗戶呢,也仍是舊式的格子小扇,很有些寒磣的樣子。

進門就可以看見那隻破舊的洗臉盆架,架上放著一盆清水;靠裏,擺著一張舊辦公桌,還有幾張簡單的床鋪,一些木椅之類……牆上糊的是一些過期的舊報紙,報紙因有些時日了,泛黃。更靠裏一些,單放著一張床,是草床;床前也是一張舊桌,舊桌旁擋著一架舊式的立櫃,立櫃外邊是一張簡易的木製躺椅,躺椅上半躺半靠地坐著一位老人。老人半眯著眼,兩隻手攤放在躺椅的扶手上,默默地躺靠在那裏,仿佛是睡去了。在他的呼吸裏,竟然散發著一股股草的氣味,那氣味是各種青氣雜合出來的,彌漫了整個屋子,顯得非常濃烈、獨特。老人的臉是國字形的,臉上的皺紋卻是弧狀的,一條條皺褶像漣漪一樣四散開去,顯得人很平和;可他的眉毛就像是硬板刷一樣,濃濃、硬硬的,看去不怒自威,這人就是呼天成了。在呼家堡的今天,家家戶戶都住上了兩層小樓,村裏自然也有許多豪華的各種規格的接待室、辦公室,辦公樓就更不用說了……然而,隻有這裏才真正是呼天成辦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