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升装的烧酒,没有标签的罐头,选哪个?哪个里面下了毒?
矶部的视线在两个物体之间游移。
“刚才你说,如果半路吐出来,就会开枪杀了我……”
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偷看魔王般傲立的佐久间。
“没错。”
“可是,如果那是正解,该怎么说?也就是说,我选对了,但还是没忍住吐出来了?”
“一样。只要吐出来,我就开枪。”佐久间毫不犹豫地回答。
“行了,别再胡思乱想了,进了嘴里就要吞下去。如果选了正解,结果反而挨了枪子,那才叫死不瞑目。”浅井笑嘻嘻地插嘴说。
二分之一,五成的概率。真是这样吗?这家伙说的话能信吗?
“这两个里面不会都下了毒吧?”
佐久间皱起眉头。
“你他妈想什么呢!阿茂会干这种恶心事吗?”浅井破口大骂。
“这是公正的裁决。如果你选了有毒的,我会把另一个吃给你看。这样你也能死得瞑目。”佐久间静静地说。
“听到了吗?我是见证人。”浅井说。
矶部点点头。这就是浅井在场的原因,他给佐久间的话做保,见证裁决结果的公正。
“啊,知道了……抱歉说了一些怀疑你的话。”
矶部又擦了擦额头的汗,再次打量起一升的瓶子和罐头。
如果相信佐久间的话,那么自己应该选罐头。
他刚才说,“正解是对你的感谢。下毒的是对你的愤怒。”
感谢是对食物的态度。那么正解应该是粮食,也就是罐头。
首先浮现在脑海里的就是这个解释,但是矶部也意识到反过来的想法也能说得通。
用酒表示感谢,不是很自然吗?村子里有种习俗,在表示感谢时,就会精心包起一升装的酒带去送人。在秋日祭典上,为了感谢五谷丰登,也会向神社献酒……
不行不行,想不出应该是哪个。那么,愤怒是什么?
矶部仔细观察装在一升瓶里的淡蓝色**。
瓶口有个塞子,上面还套了金属塞,是香槟塞,密封度高,又能方便开启,也就是说,下毒很容易。
酒瓶里的**,对于靠私酿赚钱的矶部来说,很容易就能看出是什么了。酒渣酒,它和用酒糟做原料的北九州酒糟酒不一样,是用杂粮发酵而成的劣酒。在它之前,曾经有过用工业酒精灌装的炸弹酒,搞出了不少甲醇导致的失明和死亡,所以酒渣酒迅速流行起来。不过矶部私酿的酒渣酒还是兑了卖剩下的炸弹酒,对健康依然很有害。
如果说酒代表愤怒,那是在谴责我勾引淑子、沉溺色欲吧?还可能是用酒渣酒来暗示渣滓杂志。借食物不足之机凌辱人妻,不正是那一类杂志上刊登的色情小说中常有的情节吗?不过这可能有点过分联想了。
矶部又去看罐头。反过来想想,如果罐头表示的不是感谢,而是愤怒,那该怎么解释?
可是关于这个问题,怎么也想不出头绪。
可能自己太拘泥他说的话了,不如从更加实际的观点想想看。
如果要在罐头里下毒,只能在封罐机封口之前动手。这就是说,一开始就计划好在罐头里下毒。这家伙会搞那么麻烦吗?
“我能拿起来看看吗?”
矶部战战兢兢地问。佐久间默默点点头。
那是个没有标签的银色罐头,有点小、大概是6号罐的大小,要把里面东西全都吃完估计挺困难,特别是里面还可能下了毒。
“这是什么罐头。”
“底下写着。”佐久间冷冷地回答。
矶部把罐头拿在手上,翻过来看。底部用墨水写着“紫河豚卵巢·麸皮”。
河豚……卵巢……矶部花了一点时间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什么鬼东西,河豚卵巢不是剧毒吗?怎么能吃!”矶部大声叫道。
“能吃。”
佐久间微微一笑。
“北陆地方自古就在吃。把河豚卵巢用盐腌一年,然后再用麸皮泡两年,就能把毒性全去掉。”
“这个罐头是在北陆买的?”
“不是,自家做的。”
“你做的?”
“不是我。我父亲在战争中找不到吃的,所以就把本来要扔掉的河豚卵巢用盐腌上,然后用麸皮泡。后来父亲死了,剩下的家人把它煮沸消毒,用家里的制罐机封成罐头。”
矶部不知该说什么。
“这样子处理真的没问题?”
“你担心的话可以选烧酒。”浅井揶揄说。
“我父亲最辉煌的时候曾经是个著名的美食家,尝遍了全日本的美味,估计也打听过去毒的方法。他没道理让家人冒险。”
佐久间的话有些说服力,但矶部还是有些担心。
“听说北陆用的是芝麻河豚(密点东方鲀),这里写的是紫河豚(紫色东方鲀),种类不一样,生理特性也不一样吧?”
“谁知道呢?都是河豚,应该差不多吧!”佐久间不耐烦地说。
“但是,拿麸皮泡过以后,一般不会做成罐头吧?会不会因为这个导致毒没去掉?”
“这个我不知道。你想知道可以吃吃看。”佐久间冷冷地说。
“行了,别再问这些蠢问题了。二选一,赶紧选。”
矶部无可奈何,只能拼命转动大脑,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
厚重的沉默笼罩着防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