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
黑田惊呆了。
“那这算是复仇?”
“复仇?”满子一脸不解。
“是啊,十八年前,你父亲死在这里。杀他的是佐久间茂,但我父亲也在场做了见证人,都有罪吧。所以你让我做同样的选择,算是给你父亲报仇?”
满子轻声笑了起来。
“给我父亲报仇?他的尸体一直放在这里,你觉得我像是在悼念他的死吗?”
“这……”
“刚才我说,矶部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我始终认为佐久间才
是我的父亲。”
满子像是在自言自语。
“矶部大概忙着在外面睡女人,几乎不回家,也没承担过什么父亲的责任。而且他连正眼都不看我,他对自己的丑陋外貌很自卑,所以大概也不想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不,哪有!”
黑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有一天,矶部忽然失踪了。他的生意相当麻烦,留了一堆烂摊子,所以我们都以为他丢下家人自己跑了。后来没过多久,我母亲也去世了,我成了孤儿,这时候来照顾我的,就是佐久间。他把我当成亲生孩子疼我爱我,在小辰和美代子依次死于瘟疫以后,更是……”
满子的语气忽然一变。
“所以,后来出生的史子,也是我不可替代的好妹妹。你觉得,把她送上绝路的男人,我能原谅吗?”
黑田想要辩解,但脑子就像麻木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十八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看看东京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从战后的废墟复兴到奥林匹克运动会……你听好了。”
满子慢慢走过来。黑田吓得缩成一团。
“十八年,不管是抹去旧的怨恨,还是生出新的怨念,都足够了。这是给你的提示。”
“提示?”
“让你活下去的提示。矶部好像也得到了一个提示,但他没能用上。你最好仔细想清楚我给的提示。”
“知道了……让我想想。”
黑田想争取一点时间。
“我能摸摸这些东西吗?”
他指向桌上的一升酒瓶和罐头。满子默默点点头。
他先拿起一升装的酒瓶。手上一滑,差点掉下去,吓了他一跳。
如果在做出决定前打碎了瓶子,那就只能选择罐头了。不对,说不定满子当场就会开枪。
淡蓝色的透明一升装瓶子上,粗大的铁丝固定着瓶塞。里面还剩了大约3/4。
“里面是烧酒?”黑田胆战心惊地问。
“对,酒渣酒。现在没人喝了,不过刚刚停战的时候,没有酒精饮料,这东西很受欢迎。”
黑田皱起眉头,盯着瓶子。他在想里面的酒为什么少了。
这当然可能是一开始就用了喝过的酒瓶,但考虑到罐头肯定是新的,那么酒应该也是新的才对。
瓶塞像是软木塞。如果在这里放了十八年,那么里面的酒可能透过软木塞蒸发了,但会蒸发掉这么多吗?
有个很简单的解释,矶部选了酒。这样的话,少了的部分就可以理解了,因为里面少了一杯。
黑田看着瓶口,不寒而栗。
可以自由打开和关闭,那么往里面下毒也是很容易的。
不行,不能选这个。
那么罐头呢?罐头不可能后续下毒。就算钻个洞再用锡焊上,也会留下痕迹。
罐头上没贴标签,灰扑扑的毫无光泽,隐约还有些锈迹。
“这是什么罐头?”
“看底下。”
黑田按照满子的说法,把罐头翻过来,顺着几乎快要消失的文字读起来,然后吓了一跳。
“紫河豚卵巢·麸皮……”
这么说来,自己确实听说过石川县会用盐腌有毒的河豚卵巢,再用麸皮浸泡,据说那样可以去毒。但第一次听说还有做成罐头的。
……不对,等一下。
“小满,刚才你说这是自家制的罐头?”
从孩童时代开始,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就很骄傲,做赌徒也是靠这个活到现在。
“嗯。说是喜六先生在战争期间做的。”
喜六是佐久间茂的父亲。传言他是著名的浪**子,事业也没成功,导致了佐久间家的没落。
“不会是模仿北陆的做法,把剧毒的河豚卵巢泡在麸皮里吧?”
“喜六先生是著名的美食家,我想他应该很清楚做法。而且在装罐之前,彻底做过煮沸消毒。”
不行,这种东西怎么能吃!而且既然是自家制的,那么完全可以在封盖之前下毒。
“好了,决定选哪个了吗?”
开什么玩笑?哪个都不想选。黑田呻吟起来。
“求你了,能不能再让我想想?”
“行。”
不出所料,满子爽快地答应了。黑田舒了一口气。
和十八年前的矶部武雄相比,自己有一个优势,就是知道矶部失败了。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堂堂正正推算出哪个下了毒,那不妨代入矶部,推测他选了哪一个,然后反其道而行之。
除非矶部自暴自弃,闭上眼睛随便选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