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政府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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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子最終沒有轉倉,甚至沒有活著走出倉門,是我始料未及的。這件事據說與女倉的犯人有關。

我們在這裏一般看不到女人。有時候去談話室或者接見室,有機會跨出牢門,眼光越過綠地庭院,一眼看到對麵某個窗口晾曬著的乳罩或者頭巾,免不了心裏一軟——那裏就是女倉了。但那裏關了些什麽人,發生了哪些故事,我們根本不知道。我沒法讓自己的目光像一隻隻幸福的蟑螂,沿著肮髒的下水管道,偷偷爬入那些窗口。

聽人說,這個所有八個女倉,關的人大部分是妓女和媽咪,也有殺夫犯或者兒童拐賣犯。天氣熱的時候,有些女犯毫不含糊,光著上身納涼,頂多掛一個乳罩,麵對監視窗口的男管教或者勞動仔,毫無羞恥之色,反而以瘋作邪,故意浪**地大笑,把狗奶子往上掀,搞得男人們一個個臉紅地溜之不及。還聽說有些女犯無聊撒野,有一次故意把電燈線扯斷,然後大喊大叫要電工來修理。一個負責電工活的勞動仔不知底細,老老實實去修電燈,剛爬上人字梯,幾個女犯們一聲吆喝撲上去,七手八腳把他的褲子扒了,嚇得他麵無人色地滾落下來,狂呼救命嗬救命。要不是女警察聞聲前去營救,那幾個瘋婆娘說不定就集體施暴了。

沒有我的日子裏

你要自己搞自己……

這是女倉的浪聲遠遠飄過來了,男犯們像中了嗎啡一樣興奮,通常會扯開嗓門嚎上一曲:

正月那個初一,

小姐姐去趕集。

碰上那個好弟弟,

拉著進了高粱地。

走進了高粱地呀,

脫褲子又脫衣。

(白)小姐姐,味道怎麽樣嗬?

哎呀呀,真是甜蜜蜜……

這還哪像看守所?差不多就是個妓院吧?但警察們不太在意這些,尤其是男警察,有時裝得沒聽見,甚至還哈哈一笑。隻有新來的馮大姐有潔癖,對此大為生氣,好像去高粱地的是她家的千金嬌女,剛才被幾個臭犯人活活糟蹋。“哪個嘴臭?哪個嘴臭?”她的嗓門最大,一開腔就是敲響一麵鑼,敲得全所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