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政府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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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頭痛得哎喲哎喲直叫,揉著自己的腦袋和腰身,跳起來狂罵,逼樓梯們爬起來再接上。不過,等他再次爬到窗口,庭院裏已空空****,叫安妮的那盤菜不見了,隻有兩隻蜻蜓在陽光下飛繞。

車管教走過來一聲冷笑:“強仔,長本事了?有進步嗬!油頭粉麵的,還知道調戲女犯啦?是不是要戴鐐長街行,唱一出《天仙配》和《十八相送》?”

小斜眼衝著車麻子橫了一眼,黑著一張臉不吭聲。等對方走遠了,走出監區大門了,才對著空空庭院補上一嚎:

妹妹你大膽地朝前走

朝前走,莫回頭……

他從窗口下來以後,有些悶悶不樂,躺在**翻來覆去,爬起來問我“感”字怎麽寫,“鏟”字怎麽寫,最後索性要我代筆,幫他寫一封信,托勞動仔捎到女倉去。說實話,我一聽給女人寫信就比較有靈感,腦子裏有各種小星星在閃耀,有各色小花朵在開放,有各種三角帆漂向藍色海麵的遠方,根本不用找參考書,很快就寫出一大堆形容詞:花容月貌、儀態萬方、羞花閉月、沉魚落雁、婀娜多姿、婷婷玉立、傾城傾國……相信大多數通俗文學作家都會在這封信麵前自愧不如,大多數無知少女都可以在這封信前動容。

黎頭不知道這是些什麽意思,臉上毫無表情。待我逐一解釋,他才有點靦腆。“太羅唆了,太羅唆了,呸,哪來這麽多屁話!”

“那你要我怎麽寫?”我很委屈。

“隻要告訴她:哪個同她過不去,叭啦,給大哥遞個話來。我就去鏟了!”

他要我撕了重寫。

深夜,我睡在他旁邊,發現他還是動靜很多,一直沒消停,最後坐了起來長長地歎氣。我也沒睡著,問他有什麽心事。他說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老頭,長得活像他親生父親,在窄窄的鐵路橋上遇到一列火車,連忙避讓,但一腳踏空了,忽悠悠落入萬丈深澗。後來他趕到橋下去營救,發現老頭已經死了,不過,老頭的帽子下麵不是腦袋,隻是一個鬧鍾。你說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