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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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暗查訪,而且基本查訪清楚了,在我險遭謀殺的那個夜裏,熟人們大多行為舉止正常。尤其男人們無非是逛賓館看電視搓麻將喝小酒,再回家與老婆抬抬杠吵吵架,與他們的昨天前天前前天沒有多少差別。他們的活動都有旁人證明。公司保安也說,那天晚上沒有什麽可疑情況,既沒有陌生人出入,也沒發現任何辦公室有反常動靜。

隻有周中十是一個疑點。據他自己說,他當晚本來是提刀去砍釣魚竿,但途中遇到一位以前的女朋友阿麗,便雙雙進了酒吧。他被那小娘們又騙去幾十塊錢,氣惱得菜刀都丟了,然後隻得去南洋公司找另一個朋友借錢。可是,那位女子住在哪裏,有沒有電話號碼,他卻說不上來。他說他忘了,一會兒又改口,說他一直不敢問對方——這些說法都難以置信,聽上去漏洞百出。

我向警方報告了這件事。一位年青警察來了,嘴唇上披著淺淺的茸毛,口裏嚼著口香糖,一看就是那種剛走出校門的嫩蘿卜。他接受我滿懷期望的傾訴,不時認真地點頭,使我的舉報愈來愈詳盡而且條理清楚推論有力。他把公司包租的樓房前後左右細看了一遍,尤其把門廳、走道以及值班室反複勘察,還拍下幾張照片。但他檢查破台燈的時候,聽我說到夢,立刻大吃一驚:“什麽?什麽?夢?”

我說確實是夢。

他指著台燈架上的刮痕,“這也是你夢到的?”

“這不是夢。我怎麽說呢,這事可能是夢,也可能……”

他把台燈架憤憤地一扔:“同誌,你們怎麽能開這樣大的玩笑?做個夢也來報案,是不是看個電影也要來報案?以為我們閑著沒事幹?同誌,我們都在為四個現代化作貢獻,大家都很忙。你明不明白?現在海南島是全國麵積最大的經濟特區,今年國民生產總產值應該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