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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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看見過小周,在泰國曼穀的一條街上。據說小周走得一跛一跛的,很可能是被人打傷了腿,或者是**的梅毒發作,走起路來不大方便。

也有人說小周曾出現在福建,完全改名換姓,手上戴著幾個金戒指,在一個地下賭場當發牌員,看上去還混得不錯。

他會不會重新出現在海南島,誰也說不定。這年頭的海南島就像百慕大,白熾化的熱帶陽光下一切都閃閃爍爍和飄飄忽忽,任何人落入這裏都可以刹那間無影無蹤,但說不定某個完全想不到的人刹那間又冒出來,讓你覺得世界太小。來自四麵八方的移民互不相識,如同象棋圍棋軍棋跳子棋等多個棋種混成一個棋局,大家別別扭扭將將就就地走起來再說,不知道將走出一個什麽結局。照這樣下去,哪一天周中十突然坐著大轎車,揣一本南美國家的護照,帶著自稱來自中央軍委或者前蘇聯的什麽客人,來談談有關原子彈的大生意,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我在雜誌社工作了幾年,夢中再也沒有出現過殺人事件。究其原因,可能是同事們不再屈從我的約束,也不再用讚揚和敬佩來嚇唬我。我在平庸中感受到一種安全。為了加強這種安全,我不僅上班帶頭遲到和早退,有時還詐稱自己吸食過大麻,倒賣過黑槍,用啤酒瓶打過架,這樣很多同事就笑得比較輕鬆,對我拍拍肩,擠眉弄眼——他們肯定覺得我一肚子壞水,是他們秘密的地下同誌。隻有老婆對我越來越不滿意,下班回來看見家裏碗沒洗,地沒掃,滿屋子煙霧中,我還躺在被子裏。她洗著洗著碗,終於腳一跺,哇的一聲哭出來,扭頭跑出門去……

夜裏,我去尋找她。我找到了潮水般湧來的摩托車流轟鳴震天,找到了餐館前滿地的剩菜煙頭和髒兮兮的衛生紙,找到了一個死者被匆匆抬出醫院而旁人眼中幾乎沒有掠過悲哀,找到了夜深人靜時水井中木桶空空撞擊石壁的聲音,還找到了菜市場鴿籠邊當場燙鴿的湯水浮起一圈羽毛。我沒有找到老婆,卻與一位漢子撞了個滿懷。對方從地上拾起帽子,衝著我會心一笑,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