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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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的告狀害人不淺,讓我們不得不在會上作檢討。一氣之下,我們聯合進來對她實行製裁,在路上遇到她,故意裝作沒看見。看見她劈柴劈不動,也不再幫忙。知道她夜裏常到父親那裏去,我們在半路上裝鬼,叫出狼嚎般的尖聲,嚇得她沒命地狂跑。或者去她房間,在虛掩的門上放一個掃把,想象她回家時一推門,掃把打在頭上的可笑情景……我們的惡毒中其實不全是惡毒,這是我後來感覺到的。

她猜出了掃把是誰安放的,氣呼呼地來算賬,用粉筆在我們每張門上寫了個大大的“豬”字,一泄心頭之憤。

辦完了這件大事,再收走我們的髒衣。

洗衣?這倒是件求之不得。

我們不會洗衣,累得不願洗衣,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求女知青們幫忙。後來她們也累得天昏地暗,開始批判我們的懶惰,把臭東西一把把扔回來,你叫“姐姐”叫“姑姑”叫“奶奶”也無法打動她們的鐵石心腸。想想看吧,在這樣一個內外交困危機深重萬念俱灰的時刻,小雨還能伸出援手,向階級兄弟奉獻勞動加肥皂,怎能不讓人刮目相看?即使我們毛深皮厚,也得做做感激的樣子吧?

這一天,我去她那裏取衣,看見她在打掃豬圈,便假惺惺地抄起竹掃把,要助她一臂之力。

“你做什麽呀?放下,放下。”

“不能讓你一個人把雷鋒學完了,也得留點給我們學學吧。”

“你這算什麽?不掃還好,越掃越髒了!”

“你懂什麽呢?你看著,看看我這示範動作……”我越是想亮一手,越是出亂子,不但把掃把戳得散了把,而且褲子被柱頭上一口鐵釘掛住,拉開了一條大口子。

她哈哈大笑,回到屋裏取來針線,意思是要我脫下褲子,讓她縫幾針。

想到長褲下麵隻有一條短褲衩,我可能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