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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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洪家堡的時候,戰士們一隻隻糧袋都見底了。看到兩個兄弟已經餓暈,我心急火燎,一拔槍就帶著大家去找糧食。

這就發生了所謂搶糧事件。其實,說搶真冤枉。我們在一些寨子裏籌糧,都是給了光洋的,隻是稍微勉強了一點,動作和語氣粗魯一些。有人踢破了老百姓的門,嚇得一位女人當場暈倒——我是後來聽說的。我還得強調:隻是暈倒,沒有死,沒傷皮肉。

師長聞訊騎馬趕來,臉色鐵青,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一下馬就命令緊急集合。

全連在集合號聲中排成了隊列,一看師長那臉色,就知道大事不妙,來者不善,一個個都是屏聲斂氣的。

師長兩手一叉腰:“誰去搶了糧,給我站出來!”

我和手下人都沒有動。師長冷笑一聲,盯住我的臉,“做了事不敢認賬,什麽好漢?你這個連長當得不錯麽。”

我急急地分辯:“報告師長,我們給了錢的,不算搶!”

“胡說!明火執仗,破門入室,不由分說,還不是搶?是不是還要殺人放火?”

我委屈地大喊:“揭不開鍋了,你要我這個連長怎麽當?”

“當不了就說當不了。要當,你就給我正正派派地當。我要的是紅軍連長,不是山大王,土匪頭!”他朝其他人看了一眼,又追查另一件事:“誰在天主堂前拉屎?說!”

大家交頭接耳。我記起來了,我是拉過一泡屎,在一個破竹棚前麵,但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不覺得它是什麽洋廟,更不相信這會冒犯老百姓。

聽我解釋事情經過,師長更冒火,“你混脹不混脹?連自己的屁股都管不住,還帶得了什麽兵?來人!下他的槍!”

戰士們本想笑,一見這情形都咬住了舌頭,臉色全變了。

不容我分辨,我被推進禁閉室,看樣子連長是當不成了,以後能不能混個夥頭軍還說不定。更氣人的是,我與趙漢生居然關在一起,真是人不人鬼不鬼,天道不公嗬。我確實是沒本事籌糧,但那又怎麽樣?我不會像三連長、八連長他們那樣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詭計多端口惹懸河,但老子身上至少有六處傷吧,跟他羅東鞍前馬後指東打西沒講過價錢吧,怎麽到頭來連一泡屎都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