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台的後台

好作品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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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曾經問我:你寫的《歸去來》這些作品是現實主義還是現代主義?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回想起來,一個作品產生的過程是複雜的,想把每個環節、每種元素都剖析清楚並分類入檔,恐怕隻是徒勞。

小說的主人公原型我都非常熟悉,因為我曾經是他們的鄰居或親友。當我在稿紙前默默回想他們的音容笑貌,力圖用逼真的筆調把他們細細地刻畫出來,自覺是在規規矩矩地做現實主義的白描。但寫著寫著,情不自禁地給丙崽添了一個很大的肚臍眼,在幺姑的身後墊上一道長城,甚至寫出了“天人感應”式的地震,就似乎與其他什麽主義沾邊了。

我一心寫出人物的典型性,向字裏行間滲人我的思考或是關於人類社會曆史的思考,或是關於個人生存狀態的思考。這樣做的時候,我覺得我隻是在做現實主義作家們都在做的事。但寫著寫著,我微弱而模糊的理性思路被某種氛圍所淹沒,被某種意象所擺脫,被某種突如其來的情緒所背叛。當一隻金色的大蝴蝶飄飄搖搖地飛來,當嘰嘰喳喳的鼠聲越來越宏大,當一角老鳳般的飛簷在我麵前靜靜地升起,我不能不使我的筆為之耽留。我感到自己正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迷失,乃至消失。於是我想起了卡夫卡的《鄉村醫生》,想起了艾略特的《荒原》,想起了蒙克的油畫《響喊》等等這些現代派味道很足的作品。

我就是這樣糊糊塗塗寫下去。我相信一個人的創作受很多偶然因素的影響。前不久看過的某一張報紙,動筆前與某位客人的交談,牆上的某一幅畫,窗外的幕一棵樹……這一切都可能製約著你就這樣而不是那樣寫下來了。甚至天氣——我這兩篇作品邵是冬天寫的,身邊有一個炭盆,,它常常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熄了,隻有冷冷的白灰。

好在作者無須都成為文學論家,就像母雞下蛋並不需要懂得什麽下蛋理論,貓捉老鼠並不需要懂得什麽捉鼠的理論,一個人寫作時不必在乎什麽主義不主義。好在作品也並不是因為夠格貼上什麽主義的標簽,才一文不值或身價百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