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索倫河穀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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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聲在王自委心中攪起的浪花,有點象食醋加工廠的廢水河泛起了泡沫,多少帶點酸溜溜的醋味。

十四年了,幾多變幻的長風陣雨中,三連這塊鐵打的營盤唯獨王自委象裸生了根的樹,土生土長,不動不搐,從最新的士兵變成獨一無二的連長。其餘,全在他眼前流水一樣湧進又湧退,或流回發源地,或暫時流進另一塊鐵打營盤,反正最終都得流入地方這大海―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水流千遭歸大海―他領悟了這個從軍哲理。他也有過農民種地、拚命想擇萬斤糧那樣狂熱的進取心,一旦成為一連之長,在僻遠的鐵打營盤裏嚐慣至高無上的滋味,並深悟了官兵皆如流水的道理後,進取心便被平平度日、盡職熬時代替了。再有一年半、老婆可以隨軍,農村戶口改成吃商品糧,他就寬心了。按新規定,他任連職早巳超齡,就能力、熱情和願望而言,又不能再晉升,所以他擔心的隻有一條:一年之內轉業。

盡管連隊是最落後的,他也自足。在家鄉,他是全村最有出息的一個。村裏出了難解的事,總會有人說:“給老王家自委寫封信,人家當火箭炮連長!”駐地村裏管點事的人跟小夥子擺資格時也說:“你有什麽可擺的?我跟三連王連長喝過酒!”

他也有不滿。指導員憑什麽進幹部科?“雞毛連”沒他的貴任怎麽的?不就跟幹部科長是老鄉嗎?因此,為保;證家屬隨軍前不致意外轉業,他也攀個老鄉―團長的爺爺在他們村住過幾年。從多條路比多堵牆好的觀點出發,他還和連裏唯一的高幹子弟郭雲河心照不宣地交上了朋友。

但是,他也有很強的自薄心。如果誰在他的王國裏表現了對他不尊,他也絕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前任指導員的調離跟這也不無關係。

“你年輕,比我有才能,努努力就可以鬧個副營。”王自委連訓練都沒參加,大睜著眼和冼文弓談心。“我跟你不同了,頂多再幹一年。我什麽都不怕你知道,我心裏怕什麽,你也應該知道。我相信咱倆會‘諒解、支援和友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