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獵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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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倉子內溫度升高,炮頭趙永和覺得熱了,將皮筒朝下退了退,上半身露出來。外麵的火堆正旺,熱氣不住往地倉子裏湧,加之他如一隻貂在往事的夏天裏奔跑,回憶有時滾熱發燙。

十四歲那年在那個隻有三四戶人家的小村,閻王爺鼻子山間的小木屋裏,跟一個年輕寡婦廝守四天,第五天他不願意離開,被女人強行趕走。

大奶子女人板著麵孔,不容違拗的口氣趕他:“你回家吧,立刻亮走。”

躺在皮筒裏的趙永和下意識地摸下自己的肩膀垂直背於一側肩上的叫肩槍,豎背,獵人不準橫背炮右肩處的一塊傷疤硌手,十四歲時肯定沒有,寡婦嘴咬自己的肩膀,疼痛鞭子似的鞭策自己努力滿足她。後來一頭狗熊在她牙咬的位置舔去一塊肉,深深牙印給舔走,記憶熊舔不走,留給他作回憶。

唉!趙永和總是以一聲悠長歎息結束,回憶結束他感到寒冷,重新鑽回皮筒內,蝸牛一樣宿回殼裏,漸漸睡去。

如果站在近處高一點的山頭眺望獵人宿營地,炮頭地倉子門前的火堆,在夜晚山間紅堂堂,老遠都能看見。這一天夜裏天要亮的最黑暗時刻,有人瞄著火堆奔過來,一直走到宿營地,都沒人發現他。獵人的營地不像土匪的駐地,有人站崗什麽的,山裏的一些行幫如挖參、放排、淘金、伐木……

夜晚都打著火堆,不怕你知道,怕你不知道他們在哪裏。

夜裏趕到趙永和獵幫營地的人,一身獵人打扮,他一眼在幾座地倉子中確認炮頭的宿處,首先要見炮頭。

“誰?”地倉子裏的人問。

“一位朋友。”來人答道,他的嘴被鬼呲牙天氣凍瓢偏(變形),字音中風了似的顫抖且混沌不清。

地倉子內趙永和剛才忽悠一下起身,他睡覺能聽到倉子外邊動靜,哪怕熟睡中一隻紫貂從門前經過他都能聽得見。傳聞趙炮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睡覺,睜的那隻打更。火堆將一人影兒映在門上的聲音輕得誰都聽不見,趙永和卻能聽見。神奇的是他還能辨別出人和野獸,準確區分出夜裏來訪者是人是獸很關鍵,炮頭睡夢中突然被驚醒,他疾速動作操起獵槍,抵禦猛獸的襲擊。如果是人,當然用不著反應過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