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蛋儿穿着件花格布衫,底大襟掖在裤腰沿内,方便踢毽子,她边踢边唱:“一个毽儿,踢两半儿,打花鼓,绕花线儿,里踢,外拐,八仙,过海……”
“好!”狗剩儿鼓掌加油道。
两人玩得热火朝天。
赵永和忍不住,走出去。刚一开门,见到母亲远远地向这边望,他急忙缩回门里。几天前,母亲单独问他:“永和,你是不是看上丫蛋儿?”
“没、没有啊娘。”
“说实话。”
娘的面前赵永和总说实话,多秘密的事娘问到他都竹筒倒豆子。是不是看上丫蛋儿,娘一提口把一件迷蒙的事情变得清晰,大奶子女人之后,他心仪的第二个女子,承认道:“嗯,丫蛋儿挺好。”
赵冯氏慌了手脚,儿子喜欢上丫蛋儿以前只是怀疑、猜测,儿子亲口承认,成为事实可不了得。丫蛋儿有毛病,身体天大的缺欠做不了女人。儿子肯定不知道。做母亲怎样跟儿子说这件事儿呢?直说不行,弯说也不妥。直说暴露丫蛋儿缺彩不行,弯说怕儿子听不懂。寻思后说:“永和,娘跟你说,丫蛋儿不可能做你媳妇,为啥你现在别问,将来你一定明白。”
赵永和迷惑地望着母亲。
“永和,听娘的话,娘能给你窟窿桥走吗?”
当地土语窟窿桥意为吃亏上当的道儿,也可以说成空桥。赵永和当然相信母亲不会让自己走窟窿桥。可是,丫蛋儿怎么啦?怎么就不能做媳妇?
想问娘又不好意思,以后肯定要问的。
“少跟丫蛋儿玩,别老在一起打恋恋。”母亲的逻辑是,少接触,不经常在一起,避免产生感情。她没想想这样做是否奏效,**是水是火,包裹得住了吗?“听见没?永和。”
“我听见啦。”赵永和长巴咧些声音回答母亲。
限制的结果是儿子行动走向隐蔽,尽量躲开母亲监视的目光。赵永和透过木板门的裂缝,眺望远处的母亲,见她进屋去自己走出来。狗剩儿和丫蛋儿还在院子里,踢毽子换成另一种游戏:大眼瞪小眼。
狗剩儿同丫蛋儿面对面地站着,他使劲瞪眼看她,她使劲瞪眼看他,谁先眨眼谁输。这个游戏还需要看热闹的人唱歌谣。歌谣:
大眼瞪小眼,
小眼变大眼。
小眼瞪大眼,
大眼变小眼。
两眼瞪两眼,
鼻尖对鼻尖!
赵永和玩过大眼瞪小眼游戏,会唱那首歌谣他没唱。心里不舒坦他们面对面地站着,别说鼻尖对鼻尖了。说赵永和嫉妒也成。
“你眨眼,你输啦!”丫蛋儿喊道。
狗剩儿接着学人,学人也是一种游戏。他学她道:“你眨眼,你输啦!”
“你学人!”丫蛋儿说。
“你学人!”狗剩儿顽皮道。
丫蛋儿见狗剩儿学她,唱起歌谣反击:“学人烂舌头,死了变蘑菇。蘑菇一条腿,死了变小鬼。”
狗剩儿立刻不学了,怕变成小鬼。
近在咫尺的游戏现场,赵永和几次想去跟他们玩,几次都忍住了。他俩打闹一旁看,他想参与其中,又怕母亲在哪儿看到他,羡慕他们无拘无束,自己就不行。
“永和哥,咱们玩坐轿抬轿。”狗剩儿说。
赵永和犹犹豫豫。
“永和哥……”
“玩吧,和哥。”她说。
丫蛋儿开口了,她请求一切都改变。赵永和加入进来。玩这个游戏至少三个人,两个人手脖握手脖,便是一辆轿子。两个男孩做轿子,坐轿的是丫蛋儿。
“花小姐,上轿。”狗剩儿滑舌道。
丫蛋儿坐上去,轿子颤巍巍地颠悠,心里美滋滋的。她不时扫眼赵永和,心里想的什么只她一人知道。
轿夫抬轿相当的辛苦,边抬边唱抬轿歌。狗剩儿却唱起另一首歌谣[29],赋予此次游戏另外意义,他唱:
呜哇嘡,呜哇嘡,娶个媳妇尿裤裆!
坐轿变成了抬新娘子,丫蛋儿摇身成媳妇,她从没想过做媳妇什么的,显然被狗剩儿的歌谣引导,轿子颤颤微微地颠着,心悄悄向其中一个男孩靠近,一个恋爱故事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