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王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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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子里一所日本人铁路技术人员曾经住的小黄楼里,有一个外界鲜为人知的国民党军统局(保密局)三江督察组,纯牌特务组织,搜寻中共地下党和进步学生,也包括胡子。培植的特务中有一个人徐大明白,他此时已是保密局三江第二工作站的站长。

“徐站长!”钟表店老板走进来,说。

“噢,请坐。”徐大明白腰里揣着不是八字卦书(测婚姻)而是冰凉的铁器,摇身一变成为特务站长,比媒婆打幺、扬棒。

“你交给我的任务……”钟表店老板说,昔日媒婆徐大明白当上站长,发展一批特务,准特务,为工作站搜集情报。所以钟表店老板这样说,他确实有一个情报献上,“徐站长,我发现一条大鱼。”

“噢?亮子里没水呀?”徐大明白难改以往的油嘴滑舌,“哪来的鱼啊,还是大鱼?”

“比如某个胡子绺子的是四梁八柱,算不算大鱼?”

“嗯,赖乎情(本不够,硬往上贴)吧。”他说,保密局三江第二工作站的成绩不突出,正寻找突破之际,钟表店老板送来发现土匪情报,而且还是四梁八柱,逮住人报告上去,当然算成绩,“不解渴,不算大鱼。”

“要是跟国军交过手的胡子呢?”

“那就不同了。”

钟表店老板说:“记得国军第一次来攻打三江城没进来,”他没用失败字眼,“原因是一绺胡子帮助共匪守城……”

“唔?你咋知道?”

“我咋不知道?我认出其中一个人。”钟表店老板得意起来,说,“徐站长记得祁二秧子吧?”

“祁铁匠。”

“他的闺女呢?”

“记得更牢绑。”徐大明白说你知道我早年吃哪晚饭的吧,“我为警察陶局长说媒,嘿,倒霉这件事儿上,我挨了陶奎元一脚踹,”夸张地,“到现在胳拉拜(膝盖)还疼呢!”

钟表店老板不信现在还疼,踹折了腿也疼不了几年,陶奎元都死了几年,鬼话嘛!他说:“她当了胡子。”

“你说的大鱼就是她?哼,小鱼江子吧!”徐大明白从来没把铁匠的女儿放在眼里,多少还是恨她,要是答应那桩婚事,说不定还真借了警察局长的光呢,害得丢了面子还挨了踢,“你说她当了胡子,证据呢?”

“现成!”钟表店老板讲得有根有据,最有力证据是那盏灯。当年大白梨来修马灯,他一眼认出自己曾经修理过的东西。他有个做山货生意的表姐夫家被胡子打劫,抢走德国产的一座铜钟,钟本身不值几个钱,秘密在钟内,两根金条藏在钟膛里边,结果一并损失,他说,“铜钟在她手上。”

“那又能说明什么?”

“当年绑她的是天南星绺子,打劫我表姐夫家的胡子正是他们……”

钟表店老板像修理一只钟表那样手法娴熟推测出铁匠女儿当上胡子,而且还晋升四梁八柱,他还拿出一个有力的证据,“同国军交战前夜,我在街上看见她,骑一匹白马……铁证。”

“铁证如山!”徐大明白问,“她人在哪儿?”

“祁家炉。”

“她在干什么?”

“打铁。”

“那前儿(那时)她娘李小脚打铁。”

“现在她打。”

徐大明白带领几个特务到祁家铁匠铺时,郝大碗掌钳大白梨抡大锤,正打一副马掌。

丁!他叫锤。

当!她随打一锤。

丁!当!徐大明白走近操作台,烧红的铁块儿有些烤脸,他拔出手枪抵到大白梨的背上,喝道:“别动!”

大白梨停下锤,慢慢转过身,毫无惧色,说:“又给谁保媒啊?”

徐大明白面部抽搐一下,他听出来一个女人挖苦自己,愤恨的账准备回到小黄楼里再算,说:“跟我走一趟!”

郝大碗受到惊吓,脸色煞白,锤子在半空滞住。

“请等我砸完最后两锤,只两锤。”她说。

大白梨面对枪口,平静得令在场特务惊讶。

特务站长嘴撇了撇,心想反正你逃不掉,将枪口移开些,徐大明白轻蔑地说:“砸吧!”

郝大碗像丢了魂,呆呆地站着。大白梨对郝大碗说,“大碗,打铁啊!”他毫无感觉手中的指挥锤子落下,她抢上砸一锤:丁当!丁丁当当!然后,特务连围裙都没允许她摘下,将大白梨押走。

保密局三江第二工作站审讯室内,徐大明白说:“你帮共匪阻止国军进入县城是真的?”

“不假!”大白梨承认得干脆。

“有人说你是胡子大柜,报号大白梨?”

“也没错。”

供认不讳,她的身份确定,决定处死匪首大白梨。

三江地区著名的女胡子大柜之一的大白梨被枪毙,国民党督查组行刑队处决的,尸首当晚被人从荒郊法场拉走埋葬,一个故事结局。

一天,郝大碗带上两件东西人皮马灯和一个小铁人,悄然离开县城亮子里,去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