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我放下了电话。心里很兴奋,忙告诉他们,外商有希望了,张总过春节后来广州和我们一块做这单生意,他非常有实力,据说是北京某位领导的侄子,但这只是听别人说的,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度日如年的滋味我初次尝到,有时不由自主地望着天空,仰望飞机,猜想它是不是从北京飞来。
往下来的几天,我们四位用麻将牌来打发日子,输了就请客,时间倒也过的很快,一晃就到了正月初六。
广州的好多工厂、企事业单位、个体集体企业都是初六上班。这一天早晨起来,听到鞭炮声不断,有的大公司、商场还请了舞狮队,开张前在门口舞狮庆贺图个一年的生意兴隆。
清晨,我被鞭炮声惊醒了。王大姐早起来了,她已经做好了早点,每人一碗蛋仔面。
我刚要端起面条吃早饭,电话响起来了。
“我来,我来。”我急忙跑过去接电话,心里想一定是赵强的电话,过了初六他也该回来了。
“小辉,是我。”
我一听,是北京张中华的电话,心里那个高兴劲甭提了,第一句话就问:“张大哥,你在哪儿?”
“我当然在北京了。”他说。
“张大哥什么时候飞来广州?”
张中华开玩笑说:“你想让我什么时候过来呢?”
“当然越快越好啦。”我急忙说,“我天天盼你,就像解放前的穷人盼共产党一样的心情。”
“贫嘴!”张中华被我逗乐了。
他告诉我下午的飞机,并让我记上航班号,好去机场接他,又叮嘱我不要忘了,把他一个人扔到机场。
“你们来几个人?”我问。
“我一个人。”他说,“为了方便,没有带部下,见面再谈吧。”
放下电话后,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急忙跑着去告诉他们三个人,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吃完了早点,我回房刚想换衣服出门,党校的孙科长来到办公室,催房租来了。我们当时交一个季度的房费,现在已经超过一个多月。
王大姐忙着招待孙科长,李保财跑到房间来找我,问我该怎么办?
“告诉他赵大哥三两天回来,回来后就给他送去,让他放心。”
李保财到办公室把这话跟孙科长说了,孙科长人很好讲话,再说他又是公家的事,也没再追问,在办公室聊了一会儿天就走了。
可我的思想又增加了一个包袱,担心赵强弄不到钱不能回来,广州的这个担子就要落在我的肩上,我能支撑下去吗?王大姐人倒是很好,可她的性格决定了她不是爱操心的人,李保财没这个能力,而自己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张罗命,爱操心,性子又急,从来没欠过人家的账。
“怎么办呢?”
数数自己剩下的那点儿钱,去了付房租的也剩不了多少,如果不付房租我心里又不踏实,觉得没面子出入党校,怕人家在背后说看不起的话。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先到邮局去给赵强打个长途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出了房间,告诉王大姐,我要到邮局去打个长途电话给大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怎么办?
王大姐一定要和我一块去,我们俩坐三轮车到农林下路的邮局去给柳州打了个长途。
“小妹,对不起,大哥本来想安排完工作,再筹点资金马上回去,可主管部门领导暂不让我回广州,我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不过你放心,我马上筹资金派人给你们送去,你们先照常做事,不要着急,大哥不会不管你们的,小妹,你多操点心吧,我知道你们现在一定很困难,坚持几天,我尽快想办法,一有着落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你,小妹,代我问他们三位好,拜托了。”赵强说。
通完电话,我心里一下凉啦,脸色也变白。
“把我们扔下不管,太不负责任啦。”王大姐非常生赵强的气,抱怨说。
我定下神来想一想,劝王大姐说:“回去不要把赵大哥目前不回来的事告诉韦成和李保财,免得打消他们的积极性,房租我想办法,谁让我们是患难之交了。”
“小妹,亏了认识你。”王大姐被我的话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她拉着我的手说,“要不这会儿大姐早就流落街头要饭吃了。小妹,你天生就是个当领导的料,又有能力,又能张罗,心眼还好,将来一定会发大财的,大姐绝不会看错人的。”
“大姐,现在不是说好听的安慰我的时候,从今天起,你要精打细算过日子,我再想办法把房租付了,免得让党校的人看不起我们,下午我去接飞机,也许北京的张总来了会给我们带来好运的。走吧,我们回去吧。”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钟,张中华的飞机是下午一点四十分从北京首都机场起飞,我算算时间,三点钟左右到广州。我要给他定个酒店,把房间开好,免得张中华来了看不起自己。
回到了办事处,我拿出了四千元钱,说是张总临回北京前给我扔下的,交给了王大姐,让她马上把一个季度的房租交了,剩余的做生活费。
王大姐知道实情,望望我,把钱接过去。
当时我在他们心中特别伟大,好像是他们的家长一样,不管大事小事,都问我,有时自己真后悔当初盲目的认识他们,和他们结拜什么兄妹,要不然自己的钱精打细算够用两年了,现在可倒好,两万多元钱像挤牙膏一样,一点点挤出去了,我一个人养着四个人,衣食住行,有多少钱能够用啊。
可又一想,他们个个都对自己那么好,关心照顾自己,像亲哥哥、姐姐一样,当初要不是碰到她们,自己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唉,人此一时彼一时,大家相处了几个月,感情那么深,就像一家人一样,自己怎么忍心扔下他们不管呢?除非挣到了钱,给他们每个人分一点儿,让他们各自回家,劝他们离开广州这个是非之地,死了发财这条心。
安排完王大姐交房费后,我下楼出了党校,到党校前面紧挨动物园的云杉大酒店订了一间中档客房,是预定,不用交定金。
订完房间后,我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去动物园,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坐下来,开始认真地想自己下一步,何去何从,是不是重新寻找一条路。我非常明白,和他们继续生活在一起,很难有成功的希望,档次太低,地位太低,高层次的人接触不上,接触的人都是低层次的人,骗来骗去的,最后摆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去跳江。钱用完了,不死怎么办,要饭吃、当鸡婆自己又不是那块料,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不该盲目地来广州,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回家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没面子见人,在广州又难以生存,自己没有经济实力,没有政治靠山,又没有高层次的人事关系。
当时,我已经看透了广州的商场上是靠关系、实力、金钱才能挣到大钱的,女人是靠年轻、貌美、有知识、有水平才能挣到钱,而自己已经是半老徐娘,又没有姿色,又没有知识,单凭热情、朴实、聪明是很难寻找到机会的,如果这次青苎麻生意做不成,自己包里还有几千元钱,不行就回家吧。
成败在此一举,就看老天肯不肯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