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着极度不安和期盼的心情走出动物园,坐上了动物园去火车站的巴士,然后,到车站边上的民航售票处,乘民航到机场的班车到了白云机场,这一折腾就到了下午三点钟。
到候机厅查了一下航班号,我一看由北京飞广州的班机正点到达广州的时间是十五点四十五分。时间还早,我买了一份《羊城晚报》,坐在机场前面的花坛边上看报纸。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乱极了。
张总为什么那么热心帮我?他从没和自己提过要利润的事,他图什么呢?难道世界上真有好人,也许是他想从中挣一笔钱,现在不说,只是一种手段,想来想去,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暗暗提醒自己,见机行事,不要再上当受骗了。
广播里传出来北京飞往广州的班机已经到港了,请接亲友的人到出站口去。
我的心为之一振,马上兴奋起来,好像充了电一样,精神头一下子来了,急忙跑到出站口。
飞机上的乘客陆续走下了飞机,往出站口走来。我老远就看到了张中华,他英俊高大,穿戴又特别,一套深蓝色西装、白衬衣、紫红色领带,手提高级密码箱,头戴礼帽,戴着太阳镜,站在人群里,整整高出别人一头,真好像羊群里的骆驼。
到了出站口,他才发现了我。
“小辉。”
“张大哥一路辛苦啦。”我走上前去,热情地问候。
“小辉,看你的威力有多大,让我来广州我就来了。”他说。
“张总,为什么一个人来,怎么不带那两个保镖。”我笑着提过他的密码箱,随便地问。
“这次我要给小辉当保镖了,你看,张大哥站在你身边,像不像位护花使者?”他风趣地说。
“张大哥,你不要拿我开心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你知道吗?你在我心中有多么伟大和高尚,我今生能和你相识,真是三生有幸,求你不要笑小妹了。”我急忙说,羞红了脸。
其实,自己当时真的好傻,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可是和现在的三十岁女人比,自己真的又天真又幼稚,什么都不懂,那位张中华真的喜欢我,他帮我是出于喜欢我和爱我,真是没有任何要求,而我就是一点都没有往男女感情上想,只是想做成生意给人家一笔钱,好好报答人家,没有想过异性之间除了友情、钱,还有其他的情。可对张中华这个人,自己心里一直尊敬他,不单单他长的个子高大,人品也同样高大。
我们俩上了一台出租车。
“小妹,你安排我住哪里?”上车后他问。
“张大哥,我在云杉大酒店给你订了一间房,如果你要是嫌不好,就去住白云吧。”我忙说。
“小妹,你住哪儿?”他望着我,笑问。
“白云区党校招待所,自从来广州后一直住在那里,已经快半年了。”我说。
“好,咱们就住白云区党校招待所。”他说。
“不行,不行。”我急忙说,“那里条件不好,又没有空调,蚊子很多的,你不能住。”
“小辉,你张大哥也是人。”张中华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说,“怎么你能住,我就不能住?”他马上告诉司机,去白云区党校。
我的手都被他那双有力的大手握痛了,忙抽出了手,说,“张大哥,那要委屈你了,真不好意思。”
“小辉,别说那种话,我这次来广州是专程帮你的,我对你又佩服又同情又可怜,真的,一见到你,我从心里想帮助你,也许是缘分吧。”他直白地**心扉,一点都不含蓄。
客观地说,那时我根本不懂用女人的魅力和自身的本钱去做事,在自己的观念里,是凭正直、认真、诚实为人处事。总背着一个自己是农村女人,又没受过高等教育,长得又相貌平平的包袱,老觉得自己条件比别人低,没有想过会有男人看上我,去为我无代价地做事。
张中华的这段话,我心里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心跳加快了,身上冒出了冷汗。因为他说的话是自己想都没想过的,也不敢去想的事,我惊呆了,一动不动地一直到了白云区党校大门,才想起该下车了。
张中华付了车费,他像大哥一样,拉着我的手说:“小辉,是不是刚才我说的话吓着你了,我会尊重你的人权,不会勉强你去做任何不想做的事的。不过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刚刚和爱人离了婚,有一个女孩归我了,我爱人去了美国。”
我心里说不出来有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头领他走进了招待所,从上电梯到了六楼,当我和张中华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王大姐他们三个人看到后都非常吃惊,我忙着为他们介绍。
张中华和他们握手后,跟我走进了我的房间。
看到我住得这么简陋,他长叹了一口气说:“小辉,你真不简单,真能吃苦,一个夏天这么热,你是怎么过来的呢?”
“没什么。”我忙着为他泡茶,又给他安排房间。
王大姐去服务台,开了一间最好的房,回来后把钥匙交给我,王大姐知趣地躲开了。
可我心里特别矛盾,不知道该跟张中华聊点什么,想了半天,才心里一亮,对呀,他不是来帮自己做青苎麻许可证来了吗?我去把正本拿给他看看,免得他不放心。
“大哥,你坐会儿,我去拿许可证正本给你看看,你好放心。”我说。
“不用看了,我拿回去的复印件已经到部里去咨询了,是真的。”
听他说到部里咨询了,我想,他真有本事,可能是有上层关系,看来真是不简单。
“你还是看看正本。”我坚持说。
“好吧。”
我到了办公室,叫韦成拿着许可证的正本,指使他:“到我房间,拿给张总看。”
韦成乐的要命,因为他此时的心情比我们还急,我是想用他的证挣钱,没有费用,属于无本生意,而他就不同了,他已经花掉几十万的人情费,如果做不出去,过期了损失可就惨啦。
我安排王大姐去买菜,晚上不去酒店在家吃。
“能行吗?”李保财劝我说,“小妹,去酒店吧,在家吃多不体面,人家那么气派,能吃我们的普通饭菜吗?”
我想也是,可自己兜里的钱有数了,实在不敢再大手大脚了。如果这五千吨证能做出去可以挣一笔,如果做不出去,以后怎么办?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可李保财说的也对,到饭店去吃一顿,张中华不一定让我掏钱,去饭店就去饭店吧,我同意了他的意见。
李保财又开我的玩笑说:“小妹,你真有本事,竟能认识一位这么气派的大佬,也不和三哥说一声。”
“大姐!”我马上把王大姐叫到跟前,跟他俩神秘地说,“王大姐,三哥,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他俩同时摇头。
“你俩听后不要告诉别人,”我压低声音,“听说他是高干子弟,你们说有没有气派啊。”
“高干?”他俩听后很吃惊,说,“怪不得长的这么帅,又高大又英俊呢。”
当时的广州、深圳,特别是深圳酒店,到处都是什么将军的儿子,什么主席的儿子,什么部长的儿子,至于是真是假,谁也没有能力去验证,包括张中华,是谁的侄子,天知道。我见了好多高干子弟,到现在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那个年代,谁也说不清楚,鱼目混珠。
回房聊了一阵天,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我问张中华:“大哥,去哪里吃晚饭?”
“客随主便,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过,我请客,好不好?”他说。
我真是求之不得,可表面还是客气了一通,说:“张大哥,你到我们家了,还让你请客,多不好意思,今天让小妹我请吧,为大哥接风洗尘,明天你再请好不好。”
他也没说什么,大家一块下楼。
我主张到前面的云杉酒店去吃饭,那里是中档酒店,还说得过去。
吃晚饭时,张中华紧挨着我坐着,他一会儿为我夹菜,一会儿又为我扒螃蟹,大家都看着我,我非常不好意思。
“张总你不要为我忙活了,自己多吃点,坐飞机也很累的。”我羞涩地说。
大家吃饭、聊天,可能是酒后吐真言吧,两杯酒下肚后,张中华兴奋地说:“我这次来广州,专程帮小辉做掉这五千吨证的,要不然我也很忙,最近准备去国外一次,有笔生意等着我去处理。”
“张总,”我不胜感激,端起酒杯,说,“来,为了你真心帮我,喝一杯,我这位小妹也不会说什么,等做成了生意再感谢你吧。”
大家高高兴兴地吃完了饭,心情都好了,因为看到了希望。
回到办公室,张中华看到了麻将牌,他来了兴致,说,“来,打八圈,谁输了请宵夜。”
“你们四个玩,我伺候局。”我说。
“你们玩,我给你们泡茶。”李保财说什么也不玩,我知道他兜里没有钱,我偷偷给了他一百元钱,他也不要,也不玩,说什么硬把我按在椅子上,让我坐在了张中华的对面。
玩了两圈后,只我一个人输钱,一把都不和牌,我气得要和张中华换地方,他笑着说我耍赖。
换完了地方,我们一直玩到半夜十二点,我一个人赢了,当然是我请客了,到街上去吃大排档。
张中华的到来,真好像给我们每个人注了一针兴奋剂,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特别是韦成,他一个劲儿地和张中华套近乎,我看在眼里,乐在心上,觉得自己真的有能力了,能认识一位这么有本事有地位的人,内心很自豪。
吃完了宵夜,回到招待所洗洗澡都睡觉了。
我也没有觉,躺在**,琢磨张中华和我说的话,越想越害怕,最后决定找个机会把自己的身世、出身、家庭状况都跟他说说,让他取消对自己的非分之想,可又一转念,怕说出真话别人会看不起自己,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传出去,自己是农村人,别人一定不敢和自己做生意。不,绝对不能说,看来只好装糊涂了,来他个什么都装作不懂,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我在心里还是非常喜欢他的,朦胧中也想过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位英俊潇洒的男人,又有能力又有本事该多好啊!可自己非常清楚。现实一点好,不要去胡思乱想了,做成生意挣到钱是真的。
从子夜一直翻腾到天亮,我也没睡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