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上,我心情一直没能平静下来。突然降临的好事使我太激动了,看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在我万念俱焚,走投无路,身上的钱所剩无几的时候,周先生来找我,他不但买下这个五千吨的青苎麻许可证,还为我提供了一个商场上拼搏的环境和优厚的待遇,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好事降临到我头上,平时自己看到那些女人穿着阔气,跟在香港老板身后,一块出出入入地谈生意,心里非常羡慕,这回自己也找到了一个经济靠山,也可以跟香港人一块进出酒店、商场,我也如愿以偿了,自己下决心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把握,争取干出点名堂来。
回到了招待所,看到三双眼睛都关注着我。
“小妹,怎么样?有希望吧?”王大姐急切地问。
我点点头,走进了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是自己一手布置和摆放的办公桌、沙发,心里还真有一种留恋感。
“你们都过来。”我坐下后,叫他们三个人过来。
三双企盼我成功的眼神,令人难过,我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放低了声音说:“王大姐,韦经理,三哥,我刚才出去和香港周先生见面了,也谈了许可证的事,我先问问韦经理,你办证时到底用了多少费用?请你实在地告诉我。”
韦成也不知道我的用意,真诚地说:“去了两次北京,路费,吃住加上人情费用了不到三十万元。”
“许可证还有多长时间过期?”我又问他。
他马上拿出来许可证看看,然后对我说:“去掉今天,还有二十四天就到期了。”
“韦经理,如果做不掉这个证怎么办?”我问他。
他摇摇头,长叹一声说:“没办法,只好再花钱找人延期了。”
“韦经理听我说,我觉得目前我们先不要想这个证能发财了,据我了解香港人都是过来炒单的,没有几个真正的外商,只要不赔钱就出手吧,这样你去掉一块心病,回家也好对公司有个交代。周先生想买这个证出价又很低,我没有答应他,我想咱们好好算算账,不赔钱卖给他算了。”经过认真思考后,我谈出看法。
韦成听完我的话,想了一会儿说:“周先生能出多少钱?”
“一吨六七元钱吧,最高不能高于八元,我看一手交钱,一手交单就卖给他吧,我也没有能力折腾了,如果你没有意见我明天答复他,让他把钱带来,你给他开一份委托出口的委托书,一手钱一手货成交算啦。”
“金辉,你来决定吧。”韦成觉得我说的有道理,点头同意,说,“一切听你的安排。”
“我尽力要他出八元钱一吨,这样就是四十万元,你拿走三十五万元,剩余的给我们办事处五万元,大家都出了力,也别按什么利润分成了,大家相处一回,人情总还是有的,等赵大哥回来后,再感谢你吧。”
韦成没有反对我的意见,他慷慨地说:“行,就这么办吧,我真要谢谢你金辉,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是什么样子。”
“你们俩呢?”我又问了王大姐,李保财,他们俩没意见,都非常赞同我的处理方法。
安排完这件事,我心里也踏实了一点,可回到房间后,见王大姐把我换下来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叠好后放在我的**,心里真的好矛盾。和王大姐、李保财、赵强,还有这个房间,这个招待所都结下了很深的缘,有了很深的感情,每当出去办完事,急着奔回来,就像是家一样。他们三个像我的亲人,现在要离开他们,自己从内心舍不得离开这个‘家’,和三位朝夕相处的患难兄妹啊!
让我开口说要走,到大酒店去和香港人合作,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可周先生的话时时在耳边回**:不离开他们你是死路一条,不是做乞丐,就是当‘鸡婆’。一想到这儿,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自己真的害怕走投无路。虽然做掉了这个证,能留下五万元钱,可这五万元又能用多久呢?干脆等明天和周先生谈完,成交后就离开他们吧。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没有睡着,思前想后觉得失去这次机会,自己永远也回不去家了,真要永久告别儿女亲人,不行!感情掩盖不了贫穷,对,一定要冲出这个小圈子,当初自己能咬牙离家出走,这能比离家出走还难受吗?想好后,自己也不再犹豫,心里也不矛盾啦。
早晨起床后,王大姐煮来了面条,我们一人一碗。
“韦经理,吃完了饭,你起草一份委托香港志伟贸易公司代理出口青苎麻五千吨的协议书,然后打字……”我边吃边安排。
吃完早饭,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但一直没说出要离开他们的话。我想等这笔生意做完后,把自己投到办事处的两万元钱抽回来,给家里母亲寄回去,安排完后再走。剩余的三万元交给王大姐,他们俩不想回家在广州也够用一段日子了,想回家一人一万五也够路费了。我不管那么多了,谁让赵强回柳州不回来了,这烂摊子让他自己来收拾吧,谁让他是领导者又是大哥。
一直等到快九点钟,我收拾完东西后,走出了房间。我告诉王大姐,韦成回来后让他千万别出去,等我的电话,我现在就去找周先生。
打的到了大酒店,我手中有钥匙,大大方方地打开了房间门,走进一看,周先生还没有过来。
关好房门,我甩掉脚上的鞋,躺在了**,真是又舒适又宽敞,所有的总统套间都是大双人席梦思床,进口的床垫。在**躺了一会儿,心想这间房一个晚上也不会便宜,最少要八百元,空了一夜真是白白地浪费了。看来有钱就是好,千八百元人家一点都不在乎,够穷人过一个月日子的了。
接近十点钟,周先生匆匆忙忙地敲门。他满头是汗地走进来,我主动上前帮他接过了皮箱,为他递上了一个用水洗过的毛巾,他擦完汗,说:“今天过关的人多,我到深圳有点事,所以过来晚了,真抱歉。”
你是老板,跟我道什么歉呢?香港人就是和大陆人不一样。我为周先生泡了一杯茶,宾馆的茶都是袋茶,一个小袋泡一杯。
“看来今天和昨天不一样了”周先生坐下来后,开玩笑地说。
“周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辉,你知道吗?昨天我看到你从出租车上下来时脸色苍白,面容憔悴,快吓死我啦。看来一个人的精神面貌太重要了,今天的你和昨天比,简直是两个人嘛。”
“昨天一夜也没睡好,心里太乱了,又矛盾,想了一夜总算想开……我先跟你说说许可证的事,这件事很着急,只有做成这笔生意我心才能安。”我把韦成同意以每吨八元人民币的价格转卖给他,并且马上可以办理转让手续,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已经让他打印好了委托书,不知道周先生意下如何?”
“我就知道你行,办事真利索,你马上打电话约他们带着手续过来,我去银行提款。”
说完,他真的转身走出去提款。周先生办事果断,我对他更加放心,自己最讨厌办事窝囊的男人,这可能和自己的性格有关。
周先生出去后,我打电话回去,告诉王大姐,马上让韦成把出口许可证的全套手续和公章,打印好的转让委托书带上,到中国大酒店五○八房,我在房间等他。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周先生提着一包重重的钱回来,韦成也到了,我为他们做了介绍,坐下来开始谈正事。
因为已经定好了的事,谁也没有讨价还价,只是双方看了一下协议书,签了字盖上章,就生效了。接下来是我和韦成点钱,周先生看证。真是一手钱一手货,整个交易过程才一个多小时。
周先生要急赶回香港,他临走时问我还有什么事没有,他可能要三四天回来,让我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我点点头一直送他到门口。
韦成觉得奇怪,怎么周先生走了房间还不退,问我:“为什么周先生不退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