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三位侦察员站在面前,朱汉臣惊讶道。
“我们返回来,”康国志说,“特别侦察队还是我们三人。”
想到前天的行动,朱汉臣疑惑道:“你们不是……”
“成功了。”
“那你们返回来?”
“噢,是这样……”康国志讲了此次任务。
朱汉臣望眼王瑞森,他们都惊奇。
“有两个陌生的人头在里边,这是怎么回事?”王瑞森疑问道。
“目前只能这样解释,我们两位女兵没有牺牲,人还密押在113团里,杀掉的是另外两个人。还有一种可能是,她俩也牺牲了,敌人没有割下头颅,遗体直接处理掉了。”康国志语调悲伤地说,“希望是前一种。”
谁都希望是这样。
“假设如此,敌人为什么弄两个外巴秧(集团外的人)混在里边?”王瑞森疑惑道。
或许敌人没料到头颅被夺走,扬言杀掉五个工作队人员,实际杀掉三人,杀了另外两人凑数,这样似乎合乎逻辑。
“我们必须弄清他们牺牲的真相。”康国志说。
要想知道真相,从113团三不管村抓来人查起,直到他们牺牲。算一算时间很短,一天一夜时间。这短短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重点查这一天时间。”康国志说。
王瑞森回忆道:“当时我问萧大炮取消大杠原因,他说俞团长找安凤阁过去,巡逻队抓了东北人民自治军工作队五个人,研究怎么杀人。”
“就是说,安凤阁参与了杀害我们的同志。”常文清说。
“可以这样判断。”王瑞森说,“实际情况怎样不清楚,萧大炮是这样说的。”
萧大炮的话是否可信呢?
“安凤阁原计划隆重葬四凤,没有特别原因他不会改变计划。”王瑞森说。
“四凤跟安凤阁?”
康国志他们不清楚徐四风和安风阁,实际是白婴粟烟馆经理和伪满三江警察局长的关系,更深一步说是漂亮女人和权势人物的关系。他们的关系是公开的,说明他俩的关系,需要简述一段历史: 日本人推行婴粟掠夺、杀人计划,强迫农民种婴粟,在城里开设烟馆,为瘾君子发放烟土供应证。三江的第一家烟馆是官办,警察局办的,警察局长安风阁让四风做经理,再后来又有几家烟馆开张, 日本商人和三江富商分别办的,但从规模上说都不及白婴粟烟馆。《狼烟》[1]、《末日大烟枪》中有四凤的故事,在此不赘述。
“安凤阁真心喜欢这个女人。”朱汉臣说。
“她怎么死的呢?"侦察员问。
“烟袋锅刨死,说大烟枪打死的也有。”王瑞森说,他没亲眼目睹,还是听人描述过,身受鸦片之害的人将对社会的愤怒,全发泄到她的身上,“你们要问,安凤阁呢?他怎么不出手救她?”
“是啊,他怎么不救?”
“这就是真实的安凤阁了。”朱汉臣说得意味深长,“看来俞团长把他叫到113团部事情很重要,不然,不会改变重硷四凤计划。”
“老朱,你认为安凤阁清楚杀害我们同志的内幕?”康国志问。
“不仅仅是清楚,我觉得他应是元凶之一。”朱汉臣说,安凤阁当警察局长是军方扶持起来的,他肯定要为其卖力。113团从关内调来,对三江不熟悉,需要安凤阁这样的地头蛇……沿此思路分析下去,五位同志的牺牲,或者是他的主谋也说不定,“查明安凤阁所作所为,自然就能揭开事实真相。”
“安凤阁这条线索很重要,调查从他开始。”康国志说。
对一个警察局长调查充满危险,怎样人手他们做了填密研究。朱汉臣的意见得到一致赞成,在萧大炮身上打开缺口,他是安凤阁的身边人,有知道杀害几位同志内幕的可能。
“我去攻萧大炮这个目标。”王瑞森说。
大家觉得合适,王瑞森已和萧大炮交上朋友,正好利用这个关系搞情报。
朱汉臣说他深一步接触骑兵营马夫张兆丰,废料场浇煤油焚烧遗体他闻到气味,不一定仅闻到气味,骑兵营驻地和废料场仅一墙之隔,墙很矮,他只一望眼便可见到什么。
“张兆丰是否可靠?”侦察员间。
“应该没问题。”朱汉臣有些把握地道,“他对我始终心存感激。”
在早张兆丰流浪到亮子里,找不到活儿干做了乞丐,是杠房掌柜的朱汉臣雇用他当执事,有了收人吃饱饭了,还娶了一个逃荒女人,后来到大车店喂牲口,113团进驻三江县城,征用马夫,他去骑兵营喂马.朱汉臣有恩于他,张兆丰又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好,老朱你攻张兆丰。”康国志说。
“我还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朱汉臣说,他觉得应该有一名同志打人113团卧底,“以后113团是我们工作的重点。”
交通站长朱汉臣的想法与康国志不谋而合,甚至派谁去他都有了想法。他说:
“好主意!插进敌人心脏一把尖刀。此事我需请示三号首长,然后再做出具体方案。”
“寻找告密者狗驮子……”朱汉臣问康国志怎样想法。
康国志思考过,告密者狗驮子必须找到,最开始的计划是惩罚他,现在从他嘴里掏出事件真相更重要。他打算派常文清去三不管村,摸清狗驮子的社会关系,才好分析他的落脚点。他讲了想法,朱汉臣表示赞成,他说:“也不排除他躲在兵营里,我也注意打听他。”
警察骑一匹高头大马,肩扛一杆枪,耀武扬威过街,人们会说打么(吃得开)。三江警察萧大炮骑一头毛驴,肩扛一把铁锹,泥一样软在驴背上,驴精不了鞍子,他屁股下只垫半张口袋片。
“萧科长,你这是?”王瑞森在街上遇上萧大炮,“咋这个样子?”
“圆坟才回来,”萧大炮嘴唇很干,声音嘶哑,“又渴又饿,我快死啦!”
“谁死你也死不了,活兔子一样欢实(活跃)。”王瑞森开句玩笑,抓住机会,说,“我请你吃狗肉!
“我还真馋啦!”萧大炮求之不得道。
“给你补补。”
他们走向狗肉馆。
狗肉馆跑堂的出来牵驴,把它拴到拴马桩上。满族人早不打么了,街上狗肉馆多起来。王瑞森说:
“得意吃啥,你点。”
萧大炮点了手撕狗肉、狗皮炒尖椒,他说:“给你省点儿,就这两个菜吧。”
“别介(不要这样),爱吃,点。”王瑞森大方道。
萧大炮又点了炯烧狗肉和壮阳狗肉汤。
“都说狗肉很有效果。”王瑞森指壮阳道。
萧大炮表情失意,唱然叹道:“啥用啊!有劲儿没处使去。”
“你的三合水呢?”
“唉,窑姐看你什么?”萧大炮拍拍腰间,“这儿得鼓溜,没钱,她怎么肯跟你。”
“手头紧了?”王瑞森问。
“腰(兜)里比脸干净。”
王瑞森掏出几块大洋,说:“我出门没揣几个钱,你先拿着,改日我再给你。”
“我成了什么?吃你喝你,还拿你的。”萧大炮自嘲道,他没说成什么其实等于说了成什么,当地俗语:属屎壳郎的,连吃带推。
“外道了不是,我俩谁跟谁。”王瑞森套近乎道。
萧大炮收起钱,无限感激。
“三合水怎么啦?”王瑞森问,他真要问的话在后边,先问萧大炮感兴趣的,免得他生疑。
“有人出大钱包她一个月,天天出局(到缥客住地),把我忘到耳前脖子后去了。”萧大炮愤慈道。
“谁这么没长眼睛跟你抢食儿?”
“不说啦,憋气。”
“到底是谁呀?”
“骑兵营长。”萧大炮极不愿意提到他,说,“别提这事啦,窝囊!”
王瑞森没再提,准备以后适当场合还要提。他说:“先前你说去圆坟,给谁圆坟?”
“四凤。,,
四凤下葬三日,按风俗培土于坟。一个警察科长去给四凤圆坟,似乎没有什么道理。王瑞森揣测是受人支使,那个人是警察局长安凤阁了。还没等他问,萧大炮自己就说了:
“局长叫我去给四凤圆坟,就得去。”
“他自己咋不去?女人是他的,又不是你的。”王瑞森打抱不平,目的是取悦萧大炮,“当官的就是嘴大。”
萧大炮心里温暖了,没人为他挣过口袋,很少得到同情。他说:“也就你说句公道话。”
“我理解,伺候人,看脸子,递小哀(说小话),不容易啊!”
王瑞森的话说到萧大炮的心坎上去了,他说:“还不是为吃口饭,横的竖的,圆的扁的都得咽。”
“唉,兵荒马乱的年头,混口饭不易。”王瑞森悄然转到正题上,引话道,“就说挂在城门楼的人吧,还不是为吃口饭,丢了性命,你说人没性命,还剩下啥啦?听说还有两个女的。”
“没有女的。”萧大炮说。
“反正有人说。”
“瞎说,十里地捎话没准信儿。”萧大炮为证明什么,低声道玄机,“狸猫换太子。”
“啥意思?”
“那两个女的没杀,你看见她们也下不了刀。”萧大炮咽下块狗肉皮,他说得很粗鄙,“花似的,谁见了都想人非非,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