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围捕计划悄然进行,猎物此时做些什么?
“不对呀,锁子说警察到腰湾来了,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沈家魁心里极其矛盾,怕见警察又想见警察。警察来腰湾的目的他最想了解,这涉及他的安全和命运。
“老板,警察会不会遇到童桐?”老鸹眼说。
男孩见到警察,沈家魁担心的不是他说出藏身地点,警察来了现逃跑也来得及。男孩讲出黑客的秘密,可就不妙了。他说:“马上找到童桐,至少知道他是否见到警察。”
“警察走没走不好说,我还是先探下路。”老鸹眼出于警惕,也出于侠义,他说,“见我有什么不测,你们快逃。”
“还没到生死时刻。警察要是有什么行动,不会只来两个人吧?证据他们不容易拿到。”沈家魁说,他要给手下人打气,“白小子,你跟着去,没啥事儿你回来找我们。”
老鸹眼和白小子一起走了,直奔小院走来。一路上没出情况,小院也跟往日一样,就意味安全了。他们却不知走出隐蔽的藏身地便走入警察的视线,他们注意周围是否有警察,然而警察就跟在他们的身后。
“警察到底来没来?”白小子问。
“来是肯定,锁子说的,只是不知走没走。”老鸹眼说。
“你说警察来干什么?”
老鸹眼没回答问话,不好回答。
“童桐能跑到哪里?”白小子老是问。
老鸹眼心烦嘴不敢烦,白小子是老板身边的人,一只鹦鹉式人物,他的声音大都是学来的,学的都是老板的话。他比鹦鹉还厉害的是,他会把你的话反馈给老板,保不准添枝加叶,你可就有好果子吃了。他说:“腰湾他能往哪儿跑?撑死躲藏起来。”
“大脑袋聪明,藏的地方还真不太好找。”白小子说。
“哼!他不吃不喝呀?毕竟是个孩子,走不远。”老鸹眼推断道,“童桐最终肯定回到院子里,晚间他一个人不敢睡在山上。”
“不是还有一个哑巴?”
老鸹眼听出一句纯粹不属于白小子的话,鹦鹉学得怎么像,也不如他自己本色的声音自然。自己的话还是学来的话他都认真对待,冲你提问你无法不答,他说:“哑巴跟童桐没什么关系。”
“这可说不定!”白小子大概学主子的舌学多了,口气也横和冲,“遇事,不利的方面多想好啊!”
老鸹眼挤出了笑,笑像某种工具里挤出的挂面条一般很是规整,这种笑没有任何意义。
日式小院近在眼前,两扇院门一扇向里一扇向外错位地敞开着,同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无变化。
“我先进院看看。”老鸹眼说。
白小子藏在一棵树的后面,背部留给跟踪的警察。罗红泥对身边的警察说:“他们要回小院来。”
老鸹眼走入院子,这一刻蜻蜓都没在,它们大概集体去了林子捕食,按此推测哑巴也不在院子里,他在山头看鱼。结果在院子里见到哑巴,他坐在被人坐卧了几十年的一块光滑的石头上。
“你怎么没去看鱼?”老鸹眼问。
哑巴比画,说的意思没人偷鱼。
老鸹眼问哑巴一天里都在干什么,哑巴比画回答睡觉。老鸹眼问有没有什么人来过,哑巴比画他不知道,说他一直在睡觉。
跟哑巴交谈多了累人,老鸹眼在院子里走一圈,青藤下能容身藏人的地方都看过,没有危险存在。屋子里也没有人,不放心地沿着低矮的院墙朝外望望,也没什么可疑。他走出院子,朝一棵树摆摆手,白小子走过来,两人在院门前说什么,然后,白小子重新走回树林。
两组盯着小院的人马同时做出判断:沈家魁这伙人要回到小院来。
老鸹眼心想,警察没到小院来,或是来过后又走了。他们没发现什么,也没什么可让警察发现。他打锁子手机,无法接通。手机无法接通还不是关机,什么原因无法接通?一时想不明白,决定过会儿再打。小院现在看没什么异常,意味着安全,白小子回去报信,今晚大家回到这里来。
童桐呢?老鸹眼动起脑筋。男孩一定藏在附近,或者干脆藏在小院内。院内的结构不复杂,几间房子明撂在这里,屋子没什么家具,孩子即使藏能够藏在哪里啊?所有屋子都可以翻找一遍,只是偏厦子——哑巴的住处最可能。想到这儿,他起身朝偏厦子走去。
哑巴坐在一个树墩上,一棵古树被人锯走。锯走的年代一定很久,风吹雨淋使横截面变黑,有那么一两根嫩树枝从底部长出,哑巴胸前便有一根树枝摇曳,从叶子形状看是秋子树。
“外边有太阳,暖和。”老鸹眼说。
哑巴发不出声音,却能发出笑,当然不是声音是表情,他挪动下身子,腾出一个位置,算给来人让座。
“屋子发窨,挺潮吧?”老鸹眼望向偏厦子,门开着,看到几件物品,但不是全部,怀疑的东西大概藏在未看见的杂物里面,他起身道,“偏厦子啥样,能睡下人吗?”
哑巴坐在原地未动,眼望找到理由去看偏厦子的老鸹眼。
偏厦子就是偏厦子,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来看它的人目的也不在看它上。老鸹眼进到里边,值得怀疑的地方都看看,没有男孩,完全可以排除童桐藏在这里,他重新回到院子里,哑巴还在那儿坐着,嘴里多了片绿树叶,肯定是从面前的树枝上扯下的,有一片叶子少了大半。
“还行,外边瞅着不大,里边挺宽敞。”老鸹眼说。
哑巴还是笑,微笑。
排除偏厦子,老鸹眼仍然在小院子内寻找,很快找遍小院。男孩究竟会躲藏在哪里?
白小子回到密林中,向沈家魁报告,说:“不见警察的影儿,院子很肃静,没发现什么异常。”
沈家魁瞭一眼手下,用脚踢走面前一块老树皮,向大树后面走,且边走边想,白小子深知老板的脾气禀性,报告还没完,老板不发话报告就没完,他在想说什么,但必须有说的,他说:“只哑巴一个人在院子里。”
沈家魁皱下眉。
“老鸹眼留在院子里。”白小子跟在沈家魁身后,相距两三步远,“老板,我还去不去找大脑袋?”
沈家魁抬头望眼天空,夕阳的余晖正穿越林莽,一片血色。他说:“先不找了,我们准备回院子,白小子你先走,再检查一遍院子。”
“是,老板。”
“没问题你回来接我们。”
白小子离开。
血色光芒逐渐暗淡下来,并且水一样朝树梢流去,最后流到天上去。沈家魁神情阴郁,连续发生的事情,让他感到不祥。警察来到转山湖,男孩逃跑,无法跟老大联系上。今夜要干的是,做好离开腰湾的准备,继续找童桐。找到找不到,涉及猎鸥计划和自身安全,非同小可……至少,行动暂停止。如果已经露馅儿,则在劫难逃。
天完全黑下来,像看瓜人——当地人习惯说法看瓜人三十天不睁眼(瓜熟期)——的表情。沈家魁等白小子回来,最后确定安全才可以回小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