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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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狼居高臨下看著一墩桑樹,杏仁眼不知它在做什麽。

杏仁眼認真地處理繈褓,它不願把棉紡織物帶進洞穴。狼的牙齒是最得心應手的工具,首先撕扯開棉被,一隻毛茸茸的東西出現在麵前。

哭叫響亮的韓根兒竟然一聲都沒哭沒叫,睜開露珠一樣純淨的眼睛,望著杏仁眼。他還分不清母親與狼有什麽不同,還不知道什麽叫害怕。

杏仁眼從頭到腳嗅了嗅他,濃鬱的奶汁味道,這是一種最能夠喚起母愛的氣味兒。短短的時間裏,它喜歡上這個小生命。

剝去包裹,穿著狼皮衣物的韓根兒,活脫脫一隻小白狼崽,杏仁眼叼起來,帶回到洞裏。

青狼仇視的目光望著韓根兒,人類的氣息喚醒它的怨恨。在離香窪山不遠的一座鐵鏽色的土坨上,青狼的家在那兒——寬大的洞穴,妻子、一雙兒女。

土坨的麵積雖然不大,有足夠的獵物供捕食。黃鼠、野兔、獾子、沙雞。幸運的話,還能遇到麅子。一首歌謠唱出關東的富饒:棒打獐,瓢舀魚,野雞飛落沙鍋裏。

作為荒原食物鏈上的終極者,狼不愁食物。

動物都以食為天,青狼不缺食物,該過著愜意的日子啦。其實不然,一個叫德子的獵人盯上它們。

德子腳步遲緩了。

進入荒原後,蒼穹間那隻鷂鷹始終跟蹤他。雲兒割碎了斜陽,伸向遠方的毛毛道,筋脈一樣縱橫荒漠。

德子腳沒歇,麻利地換下肩,瞟眼身後大號花簍,女人白白的臉龐靠著光亮的棗木槍托上打盹,嘴角牽下那瀅瀅涎絲讓他心裏踏實。

鬼知道什麽時候能走出荒原!離開亮子裏鎮三天沒見半個人影,路越走越荒,靰鞡草亂蓬蓬地纏腳,繼續向前走,齊腰深的蒿草染著夕陽的血色,赤得耀眼。

德子偏仄的身軀和落日一同跌入草海,他浮上來時腳底下陡然凸起一座鐵鏽色的土坨子。他學某種動物的樣子,四周聞了聞,未嗅到狼屎和血腥味兒,德子眼裏盈滿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