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悄地拉开了帷幕。主干路上的路灯闪烁出荧荧的亮光,街道两边的霓虹竞相争妍,平海火车站也像解除了灯火管制一样,打开了所有的灯光,与周边交叉的公路网汇成了一片五颜六色的灯海。
张东平今天晚上值班。他仍像往常一样把自己关在屋里。他在反思这段时间派出所里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在脑子里过着电影。民警的思想动态,领导之间的平衡,与上层建筑的关系都让他不得不深思,每一件事情他都反复地掂量,直到前两天胡代表在平海站上车这件事为止。 自己来这个派出所时间已经不短了,从各个方面来衡量,按说能左右得了局面,可是每次处理事情都让他感到如履薄冰,是自己太脆弱了,还是现实的情况太复杂了。他想到了韩建强,这个总拿眼镜后面的眼睛看人的教导员, 自己开始并没有要消除他权力的想法,可是无论在现实工作和思想上他都跟不上节拍,甚至有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在拖自己的后腿。通过多次的较量,他慢慢地感觉到,这不是他们两个人单纯的争权夺势,而是两种基层领导思路的抗衡。趁着还没彻底撕破脸,把他挤走算了。
想完这些事情以后,他走出屋准备去车站转转,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张所!”值班民警举着文件夹飞快地赶了上来:“紧急情况!请你看完后马上进行安排。”
张东平打开文件夹,里面的内容让他立刻紧锁了眉头。标题是:
平海市公安局内部紧急传真电报:市内各区、县分局。
铁路公安处、民航公安处、公交公安局、市区各卡口:
今日三小时前我市北岭区一武警看守的武器仓库发生被盗事件。犯罪嫌疑人利用在武器仓库附近放火吸引大部分武警战士救火之际,打死打伤两名武警战士,盗走64式手枪三支,79式V型冲锋枪两支,子弹二百余发,炸药若干,后驾驶一辆黑色桑塔纳桥车逃跑,经现场调查证实犯罪嫌疑人共三人。
嫌疑人甲:男,身高175米左右,体态中等,肤色较白,留分头,本地口音。穿紧身夹克装。
嫌疑人乙:男,身高180米左右,体态健壮,肤色较黑,留平头,本地口音。穿休闲衣裤。
嫌疑人丙:男,身高167米左右,体态较瘦,肤色较黑,留长发,本地口音。穿休闲衣裤。
请各单位接此通报后,立即布置查缉工作,并通告参加查缉的民警注意自身安全,发现嫌疑人即予扣留,并速报市局指挥中心。
张东平看完合上文件夹马上道:“迅速通知当班值勤民警加强查危工作,通知副所长冀锋、常子杰速回所,除沿线警组不动以外,日勤、内保、治安组及值勤组轮休的民警,能通知到的全体来所报到,启动应急预案。”话音刚落,屋里的电话铃声又急促地响起来。他奔回屋内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张东平吗?”这是肖海亮的声音,“紧急通知看见了吗?还有一个补充通知你记一下……”张东平答应着,顺手拿起笔:“据被抢救过来的武警战士说,三人曾称要乘坐火车去北京搞更大的动静。处领导要求平海的各个车站都要加强阵地控制,一定要把犯罪嫌疑人卡在站外,堵在车下,不能从我们眼皮底下漏网。张东平答道:我已经启动了应急预案,还通知了各警组民警回所参加堵卡行动。
“好!我马上带防暴分队到你们所参加堵卡工作。”撂下电话,张东平想去找韩建强,因为他知道,这个时间教导员是不会回家的。刚一抬头看见韩建强已经站在了门口:“我知道这件事情了,咱们抓紧商量一下工作方案吧。”
刘长路驾驶着汽车正在和迟玉去平海火车站的路上。今天晚上两个人要去南方旅游。用迟玉的话说,就算是提前蜜月旅游了。也许是因为刘长路的关系,迟玉只要出门儿首选肯定是火车。因为这个事情刘长路还和她开玩笑说,我代表铁道部部长,对你长期为铁路做出的贡献表示崇高的敬意。
这个时候,坐在车里的迟玉正仔细端详着身边的刘长路,在她眼里刘长路就是个真的汉子:“我一看你那样子就觉得你真的特帅!你的工作每天都会有全新的感受,每天你都有新闻,面对各式各样的坏人你都能有办法制服他们,你这样的男人呀……从你身上我看出了警察的风采!我是不是捧过劲儿啦?”
“嘿,嘿,嘿……”刘长路笑了起来,“你可真别这么捧啦,我听着挺肉麻的……”
“我说的是真话,我特佩服你,真的!”
刘长路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迟玉的手,像是在传达着心里的信息:“坐好啦,让你享受一下飞车!”
派出所的几名领导又聚在张东平的屋里。张东平通报完具体情况后说道:“你们没到齐之前,我已经通知当班值勤民警,加强查危和对重点岗位部位的巡视清理工作。除沿线警组加强巡逻线路外,日勤、内保、治安组及值勤组轮休的民警,能通知到的全体来所报到,启动应急预案。大家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冀锋想了想:“我建议多编成几个便衣民警清理小组,和着装的同志们密切结合,这样便于工作也便于发现目标。”
张东平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意见,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教导员韩建强:“老韩,你有什么想法?”韩建强抬起头:“我认为应该立足于犯罪嫌疑人从这里乘车出逃的这个预想。把查缉面扩大,除站区里面要加强清理巡视,对前后广场,车站的操车场、货场和一些大的建筑物都要加强巡查以免有什么疏漏,别让犯罪嫌疑人钻了空子。”
张东平表示认同:“教导员说的很重要,我们马上行动。鉴于犯罪嫌疑是三个人,估计他们不会聚在一起,肯定是分头进站,然后上车会合。我的意见,以二三个民警为一个小组展开清理,相互之间要加强策应。冀所把武器库打开,枪支尽量多往下配发。”说完以后他好像觉得有必要再强调一下:“一会儿还是我跟大家做动员吧,枪到手里可不是烧火棍,也不是摆设,要临机决断,能打就打!绝不能让咱们的民警当犯罪嫌疑人的靶子!”这番话可真是够大胆的,让另外三个人听后都有些惊诧。因为现行的警察枪支警械管理是非常严格的,严格到和社会的高速发展有些脱节。就拿制止暴力犯罪来说吧,规定里说了四条,每条看上去都很像这么回事,可仔细一斟酌,毛病就出来了。上面提到的都是在暴力犯罪已经造成或将要造成后果时,不开枪不能制止时,才可以打!但没规定对发现暴力犯罪嫌疑人的时候就可以先行拔枪控制局面。所以,有时就形成了特别窝囊的场景。警察发现了犯罪嫌疑人,但不能先拔枪,因为按照规定一拔枪就他妈的违法了。人家反过来就能告你!脑子活点儿的还可以违反规定。头脑僵化一点的警察只剩下两条道,一条是等犯罪嫌疑人先拔枪,还得看清楚了人家拔出来的的确是枪,你才可以拔。当然了,人家要是主动缴枪的不在其列。人家要是开枪打不着你,你再打,这就没事儿啦,因为是犯罪嫌疑人先动的手。第二条是拿自己的鲜血警示后人,成就法律的完善,顺便着对现行的各种管理制度提出无声的抗议!说白了就是当英雄,自己的模样变成照片贴在墙上,让后来的人们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来瞻仰,所以当张东平提出能打就打的主张时,这三个领导都有些发愣。
张东平看看他们:“如果没有别的意见,我们就开始行动!”
两位副所长出屋去布置任务了,张东平喊住了站起身要出去的韩建强:“老韩,你不要去了,今天我值班,你在所中指挥就可以啦。”
“你还要带队在站区进行清理呢,我带内保组的民警去检查车站的货场和操车场吧。”
张东平没有再争执。货场,操车场车辆众多环境复杂,里面铁道纵横,面积很大,其间也许还夹杂着油罐车或危险品车辆。这个地方是要安排一名领导带队检查。于是他拿起桌子边的强光手电筒递了过去:“老韩,清理的时候注意点!”
韩建强接过手电冲他笑了笑,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刘长路和迟玉把车停好相拥着刚走进广场,一眼看见冀锋正满头大汗,指手画脚地忙碌着。刘长路凑过去拍了他一下:“晦!你干吗呢?上蹿下跳的。出事啦?”冀锋回头看见他:“是有点事儿,刚接了个协查通报,有三名持枪的犯罪嫌疑人可能从咱们这儿走,这不正安排堵卡呢。你怎么来啦?你不是歇假了吗?”刘长路一指迟玉:“我们准备今天晚上出去旅游的。怎么着?用人吗?我帮你们忙乎忙乎。”冀锋摇摇头:“还是别啦,你们好不容易出去玩一次。我可不当这个坏人!”说完话冲迟玉笑了笑,意思是说你们该去哪儿去哪儿,这里面没刘长路什么事。刘长路梗了下脖子刚要说话,可看见在一边的迟玉又把话咽了回去。还是迟玉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推了一把刘长路:“咱们的车要晚上十一点多呢,不着急,你想去就去吧。”刘长路犹豫一下冲迟玉点点头:“你先去候车室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拽着冀锋朝售票大厅走过去。快到大厅门口的时候冀锋拉了他一把:“长路,你看那边的那个人,是老赵吗?”刘长路再抬头看的时候,前面已经没有了人影。
冀锋看见的那个人就是老民警赵鹏程。
赵鹏程骑着自行车信马由僵地来到派出所,放好车就知道了这个信息。他脑子里反应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得参加堵卡!我得要把枪!”有了这个念头他飞快地跑过广场,一气单到派出所,刚进楼道就听见张东平在问常子杰:“单文联系上了吗?”
“第一回打电话家里没人接,再打是他老婆接的,说单文出去了。过会儿再打的时候家里没人接电话。我已经让顺道的民警去他家叫他去啦。”
“哦,单文要是来了让他和陈其嘉、许彬一组穿便衣去北京方向的候车室。”
赵鹏程停住脚步,压抑住紧张的心跳,长长地吁出几口气。从开着的屋门望进去,韩建强站在一边,陈其嘉和许彬站在那里正听着张东平讲解情况呢。他犹豫着要迈步进去,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住。他猛回头,发现身后站着的是刘长路:“老赵,你怎么来啦?”他推开对方的手:“长路,你不是也来了吗。”“你想参加堵卡?”“多个人多份劲儿,要不我在家也闲得难受。”刘长路摇摇头:“我看你也是闲的,回去陪陪嫂子孩子多好,别掺和啦。”赵鹏程忙用手指竖在嘴上比划了个小点声的动作:“长路,我有预感,今天我能拿着枪!你听我一句,要是今天这事完啦,我请你们哥儿几个好好吃一顿!”刘长路看着赵鹏程兴奋的样子没再劝阻,用手一推:“走!我跟你一块儿去!”
张东平看着眼前的这几个熟悉的面孔,边给每个人发放刚刚印好的嫌疑人特征边沉稳地说:“都是老公安啦,战前动员就免啦。尽快熟悉嫌疑人体貌特征,工作中注意发现。你们三个人的任务就是巡查一、二、三,三个通往北京方向的旅客候车室,如果发现目标不要轻举妄动,立即用手持电台通知我。另外,嫌疑人可能带有武器和炸药,注意自身安全。”
刘长路、陈其嘉、许彬三人拿起手持电台后没有走,仍在等待着什么。张东平注意到他们的举动沉吟了一下:“我懂你们的意思,先来的各组都已经把枪领走了,你们在工作中注意与他们配合。再说候车室内旅客众多也不适宜动枪。还有……就是外面的卡子已经很严密了,你们多注意发现就行啦。”张东平故意没有提及因为走火的事情,已经停止了他们三个人佩枪资格的事。
“让我佩枪和他们一组吧!”赵鹏程上前一步对张东平又说了一遍,“张所,让我佩枪和他们一组吧!”
赵鹏程的话有些出乎张东平和韩建强的意料。韩建强本能地皱了皱眉,把目光移向张东平,示意他不要答应这个请求。张东平没有理会他的示意,用目光紧紧地盯住赵鹏程的眼睛。他知道老赵的夙愿,他也很想给老赵个机会,而现在,他从赵鹏程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个老民警的渴望和坚定。也读出了他内心里要说的话:“给我机会!相信我!”
张东平回转身示意值班民警打开枪柜,拿出一支五四式手枪稳稳地递到赵鹏程的手里:“老赵,只剩下五四啦,佩带的时候注意点,别暴露了。”赵鹏程先是怔了一下,没想到久违的枪会就这样在意料之中又在想像之外这么突然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赵鹏程忙伸手接过来,迅速解开腰带,右手神出腰带的一头左手顺势将枪套往前送去,只一下就将枪身枪套插进腰带,再将腰带一系,双手抖出衬衣遮挡住枪套。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得标准利落。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当时那个年轻的赵鹏程也是这样雄姿英发,干脆利落。张东平冲他们几个人点点头:“一定要多注意安全!记住,发现情况果断处置。咱们民警的命值钱!”
来通知单文到所里集合的民警在楼下喊叫的时候,单文正准备给儿子切蛋糕。在阳台上他冲楼下的人回答着。转身进屋里抓起警服和帽子,这么多年来他早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单位有事情,不管心里多不愿意也得赶回去,谁让自己吃的是这碗儿饭呢。老婆看见他急匆匆的样子,上去一把将他扒拉到一边:“你们单位怎么总有事呀?好不容易答应儿子一起过个生日,你又要走。哪也别去。要去也行,陪儿子把生日过了再去!”
单文让她拽了个趣超,忙伸手扶住椅子。他没有着急,转过身冲坐在桌子中间盯着他的儿子歉意笑笑:“看看,你妈妈急啦。儿子,咱爷俩儿商量商量,爸爸得赶紧回派出所去办事儿,今天你和妈妈先吃饭,等明天爸爸回来带你和妈妈一起去饭馆吃,怎么样?”儿子盯着他懂事地点点头。
他老婆在旁边接道:“没见过你们单位这样的,我把电话插头拔了都不行,还找家来啦!”
“什么?你把电话插头拔啦?”单文瞪圆了眼睛盯着老婆大声说:“我明白了,就是因为这个单位才派人来家找我的。你啊……我是所里的内勤,所里叫我肯定有紧急任务,我得赶回去。”说完不容他老婆分辩,拿起衣服冲出门去,任凭老婆在后面怎么喊叫他都没有回头。
单文骑车没用十分钟就到了车站货场门口,照例把车锁到货场里面,然后和值班的工人说了一声帮我看好啦,然后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铁道。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准又是这倒霉娘们儿。他忙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来电显示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犹豫一下接通了电话:“喂,是蓝色吗?”
这熟悉的声音让他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
“你是紫色!是我,是我,我是蓝色!你在哪儿呢?’他说话的语速不由自主地在加快,明显地有点语无伦次。
“我在家呢……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我,我一直在想着你呀……”
两个人各说各的,谁也不挨着谁地问候和回答着。最后还是紫色花冠把话拦住了:“我准备去平海,想再看看你……”单文被这个突来的喜讯美得直跺脚:“好啊,好啊!你准备什么时候来?”“明天吧,明天我就坐车去。”“好!好!我去车站接你!”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必要再追问她因为什么失踪了这么久,因为自己马上就要见到她啦。单文心里的抑郁被这好消息一扫而空,一溜小跑地迈过铁道……
走了一会儿,单文发现今天晚上停留在线路上的货车太多了,绕行更耽误时间,于是他看了看前后的信号机,确认没有放行信号时急忙攀过了两列货车,当他准备绕过面前的一列油罐车时,一个在黑暗中晃动的身影引起他的警觉:“可能是偷油的吧?”想到这里他慢慢地向对方靠过去。就在快要接近那个身影的时候,那个人突然回转身看见了他,在黑暗中向他示意性地扬了扬手,手中仿佛还拿着一个小锤儿。
“哦,是列检职工呀!”看到这熟悉的情形单文松了口气,也冲他抬了下手,边走过去边习惯地问候着:“辛苦,还没下班呢。”
“是啊,您也忙着呢……”对方客气地回答着。
“你们甲班的老王怎么没出来检查呀,偷懒了吧,呵呵……”
对方立即回答道:“他在屋里休息呢,这点活儿谁干不一样呀。”
正在行进的单文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对这个人说道:“今天当班的不是甲班。甲班里也没有姓王的师傅呀。你是干什么的?”话音未落,这个人猛地回转身突然扬起胳膊,一支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单文的前胸,低声说道:“不许动!”
平海火车站内外各个岗位上的民警,像一只上满了发条的机器,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查危进站口,广场,候车室,站台,旅店,车站商场,饭店,一双双警惕的眼睛巡视着所有可疑的目标。一张无形的网在黑夜里悄然拉开。刘长路和许彬、陈其嘉与赵鹏程他们四个分成两组,两人前,两人后。顺着候车室仔细地巡视着里面的人们。
当快走到第三候车室的时候,刘长路扭头对许彬说:“迟玉在里面呢,我过去看看,过会儿真没吗事,我就上车走啦。”
许彬开着玩笑:“你这可是工作感情两手抓,两手都抓着硬的啦。”
刘长路推了把许彬:“一边待着去,别犯贫啊。”
两人说笑着走到第三候车室门口,刘长路一眼就看见椅子上坐着的迟玉,他冲迟玉笑笑,快步走了过去,迟玉也看见了走过来的刘长路,起身迎过来。就在迟玉站起来的瞬间,刘长路的目光被坐在她身后的一个男青年吸引住了。不到一米七0的身高,肤色较黑,虽然戴个长帽檐儿的帽子,但从帽子边上露出的头发上看,肯定是长发,穿着一身休闲衣裤,眼神不停地在帽檐下四处窥视。与特征上描述的太接近啦。想到这儿,刘长路故意停顿一下,向迟玉张开双手做出迎接的样子,等迟玉走到跟前他一把抱住她在原地转了一圈。就在迟玉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身后的许彬已经看见刘长路暗示的眼神。他顺着刘长路的指示确定一下目标,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靠近,选择好最佳位置封堵住目标的退路。
此时还在刘长路怀里的迟玉有些羞涩,脸上泛着红晕:“你怎么啦,不看看是吗地方啊。”刘长路低头伏在她耳边轻声地说:“别回头,我们分开以后你就往屋外走,去叫后面的民警。”迟玉先是愣了一下,立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吻了一下:“宝贝儿,注意点儿!”说完放开他的手走出门口。
看见迟玉走出候车室门口,许彬已经将男青年的退路封死,刘长路稳稳心神,一步一步地接近目标。
赵鹏程和陈其嘉正好迎面撞上一溜儿小跑的迟玉,问明情况后忙让迟玉闪在一边,两人快速来到第三候车室。候车室里刘长路和许彬呈四十五度角站立的位置立刻让他们俩明白啦,目标已经出现。他们俩没有急于向刘长路那边靠拢,而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为刘长路和许彬做着警戒。
果然,就在刘长路逼近那名戴长檐七帽的男青年时,一个蜷缩在角落垃圾桶边的高个男子不自然地动了一下。这细小的举动被赵鹏程发现了,他敏锐地感觉到情况不妙,他急忙边举手示意许彬注意自己的后方,边与陈其嘉快速靠拢过去。此时的许彬正全神贯注地紧盯着椅子上的男青年,对自己身后的危险浑然不觉。
候车室里的广播响了:“旅客同志们注意啦,请持通往北京的XX次城际列车车票的旅客做好准备,现在开始检票。检票时请大家按照顺序排队协助客运人员工作,祝大家旅途愉快。”
候车室内的人们,纷纷拿起自己的行李物品向检票口拥去。戴长檐儿帽的男青年也站起来提起自己身边的背包,刚要迈步,刘长路像墙一样地挡在他的面前。手里举着工作证对他说:“我是警察!请你出示一下身份证和有效车票。”
男青年显然没有思想准备,慌张地答道:“我,我有车票呀,我这就上车,时间,时间来不及啦。”
刘长路的口气不容置疑:“我是警察。请你出示一下身份证和有效车票。耽误时间可是你自己的事情!”
男青年无奈地掏出车票和一张黑糊糊的身份证递了过来,刘长路接过车票一看,是即将开往北京的城际列车的车票,再看身份证,印记模糊有明显的伪造痕迹。他果断地说:“你的身份证有问题,请跟我到派出所去核实一下。”
“可我就要上车去北京啦,时间快到了呀,我有急事啊……”男青年语无伦次地说道。
刘长路坚定地说:“请你带上自己的行李物品跟我走!”
男青年慌张地扭头向后看去,迎面遇上了许彬冰冷的目光。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退,眼中闪出一丝绝望的目光。他装作顺从地低下头,向前移动着脚步。突然,他猛地把背包向刘长路砍去。
刘长路早有防备。一掌拨开迎面飞来的背包,顺势飞起一脚正踢中男青年的腹部。男青年“唉哟”一声,手还没有来得及伸向裤子口袋就被瑞得坐在地上。没等他站起身来,就被从后面冲过来的许彬使劲儿一把按住,一支手枪,从裤子口袋里滑落到地上。
赵鹏程的预感是正确的。就在刘长路和许彬对嫌疑人实施抓捕的时候,那个高个男子突然站起来,一下子抖掉披在身上的外衣,将手伸向裤袋,侧身朝刘长路和许彬的方向跑过来。一米八的身高,体态健壮,肤色较黑,留着平头,穿休闲衣裤。就是他!通报上的二号嫌疑人。赵鹏程用双臂奋力地拨开拥向检票口行进的人群,朝高个男子冲去!
面对枪口的单文表现得异乎寻常的冷静,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两只眼紧紧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把枪和手机拿出来,扔到一边去。”对方冷冷地说道。
“我是去单位上班,身上没带枪。”单文把手机掏出来扔在地上,举起双手晃了晃。
“我本来想放下东西就走的,没想到你自己撞上来啦,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试探我。真是活该你倒霉!”对方的语气里透着阴冷。
单文笑了一下:“没办法,我天天上班要从这儿路过,碰上我也算你够背运的。我能问问你刚放的是吗东西吗?”
“炸药!”对方痛快地回答着,“反正你是死定啦.告诉你也没什么。你会伴随着冲天的光住和缓缓升腾的火苗向天空飞舞,而且在那一瞬间享受飞天的快乐。你觉得我的创意好吗?”
单文猛然一惊,这句话太熟悉了:“你是黑宇!”
“你,你怎么知道我网上的名字?”对方显然比他更吃惊。
“那你就去攻占钓鱼岛吧,把它插上五星红旗然后守在那里,你就既可轰轰烈烈又能平静地度过一段时间了。”单文缓缓地说道。
“怎么,你是,你是蓝色!这可真是太巧啦!”黑宇摇摇头说道,“我可是告诉过你,让你离远一点儿的!”
“谁知道你跑车站来干爆破。你电影看多了吧。我既然看见了当然要想办法阻止你啦。”单文平静地说。
“就凭你?阻止别人也要看看实力,你手里连个烧火棍子都没有,还想阻止我,真是他妈的笑话!”黑宇轻蔑地说。
“我承认我们目前的对比是不均衡,你占着优势,可总体上看你却是被动的,是劣势的一方。告诉你吧,这周围都是我们的人!”单文觉得今天自己说话特顺畅,一张嘴就引用了句电影里的老词。
“别和我斗嘴!”黑宇不耐烦地说道,“不过,看在我们曾经聊得开心的份儿上,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安排。”单文点了点头:“我们今天刚刚做了个大案,抢了个弹药库。我的朋友们准备乘坐十几分钟以后的火车去北京,我还想在走之前留下点响动,所以就绕道钻进了车站货场。当然,这样也可以避开你们的检查。我观察了停留的列车,选定了这列油罐车,这不还没等我挂上炸弹,你就过来啦。”
单文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你怎么知道自己放的炸弹肯定能在你走后爆炸呢?再说,你走了我们还可以拆除它呀。”
黑宇被单文轻蔑的语气激怒了:“我从小就爱好物理和化学,我自己制作的炸弹是效果最好的。”说罢他举起手中的一个黑色的方块状的小包。“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妨告诉你更多一点,我还在其它地方安排了另一颗定时炸弹,怎么样,这回服了吧。”
在黑宇说话的时候单文脑中飞快地运转着,他极力想找出个制止对方的办法,冲上去夺枪拼杀?这样的距离倒在枪口下的肯定是自己,还起不到任何作用。大声喊叫吸引别人注意?声音在货车林立的夹缝中不会传得太远。看情形,自己无论怎么做他都会穷凶极恶引爆炸弹。千万不能让他炸响!他焦急地盯着纵横的铁道线,忽然眼前一亮。他们俩人都在无意中站到了驼峰的走行线上,而且他清楚地看见表示道岔开通的信号灯正在幽幽地放着蓝光。
从驼峰上滑下来的货车声音很轻,滑行到线路上的时候因惯性使列车既重又猛,足以把他撞得粉身碎骨。我得拖住他!不能让他离开道心!想到这儿,一个悲壮的念头在单文心中慢慢升了起来。我今天可能回不去了!
赵鹏程清楚地看见高个男子从裤袋中掏出了手枪,对准刘长路他们。这情景与二十五年前的一幕是惊人地相似!他的大脑在过去和现在的两个时空中来往不停地穿梭闪回着!徐雷,他自己,双方的枪口和愤怒的眼睛,喷出的鲜血与刺耳的枪声,自己梦境中那个不知名的地方。
他拔枪了。
赵鹏程清楚地记忆着出枪的每一个环节,那是自己在许多年中反复练习的一个动作,轻盈潇洒,快速迅猛,他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失误,他大声喊着:“警察!把枪放下!”然后推开要往前冲的陈其嘉,挺身挡在了刘长路与许彬的身前。
“砰”对方的枪响了,子弹划出枪膛呼啸着打在他的前胸,他感觉自己踉跄一下,脚步有些散乱,但没有倒下。他极力控制住自己已经倾斜的身体,集中精神,手臂依然保持平衡,对准目标,连续地扣动着扳机。
“砰!砰!砰!”赵鹏程感觉五四手枪在自己手中微微地抖动.弹壳急速地弹出,他闻到股淡淡的火药味道,他看见歹徒随着自己的每一次击发都在不住地跳跃着,最后软软地瘫在地上。这就是自己多年的梦境啊!我打响了!我开枪了!这是赵鹏程头脑里闪出的最后声音!
刘长路他们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赵鹏程用身体挡住了歹徒射向自己和许彬的子弹,在先被击中的情形下仍然奋力还击。他的枪不停地向歹徒射击。一枪!两枪!三枪!直到把对方打倒在地,赵鹏程依旧平举着枪口,看着对方瘫软在地上。缓缓地倒下……“老赵!”刘长路高喊着扑过去,一把将胸口冒着血浆的赵鹏程揽在怀里:“老赵,你得挺住啊!我这就去叫救护车,你挺住啊!”
赵鹏程紧盯住刘长路的眼睛,费力地把他的目光引向角落的果皮箱上,仿佛使劲全身力气对他说:“一长路,去,去,看看!”刘长路被猛然惊醒。那就是歹徒待过的地方,说不定会有什么东西,要马上进行检查!他忙将赵鹏程交到陈其嘉的手里:“其嘉!你看着老赵!不许让他死!”说完疯了似的冲角落的果皮箱跑了过去。许彬铐住嫌疑人,举着电台不住地用嘶哑的声音喊叫着:“快叫救护车啊!老赵让枪打啦!快呀!”
陈其嘉紧紧地抱住怀里的赵鹏程,不住地说道:“老赵,老赵,你挺一会儿,已经去叫人啦,去叫救护车啦,你挺一会儿,你可不能闭眼啊。你还欠我们一顿饭呢!”
赵鹏程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陈其嘉轻轻地说:“其嘉,好兄弟……告诉长路……我对不住他。”
陈其嘉知道他是在说走火的事情,强忍住涌到眼里的泪水用力地摇着头:“老赵,咱们是哥儿们!没有对不起的事!”
这话让赵鹏程开心地笑了笑,突然他紧皱皱眉头,向是对陈其嘉又向是对谁说道:“师傅,我,我可打响啦!”说罢缓缓地合上了眼睛。“啊!……”陈其嘉抱住怀里的赵鹏程,痛苦地嘶喊着!
刘长路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垃圾桶。时间也在滴滴答答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果然,在桶边的底部,一个爆炸装置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回转身向周围的民警喊道:“快疏散旅客,马上通知张所,说这里发现了爆炸物!给我开一条通道!”然后他慢慢地将爆炸物移出桶外。
“刘长路!刘长路!你听到了吗!听到回话!听到回话!”手持电台中传来张东平急促的呼叫。
“我是刘长路,我听到了!你讲!”情急之中早忘记了客套。
“长路,你不要擅自处理爆炸装置,等拆弹分队赶到再处置。我再重复一遍,你不要擅自处理爆炸装置,等拆弹分队赶到再处置!”
刘长路没有回话,他仔细地观察着爆炸物的外观。这些东西他在当兵的时候就熟练地操作过。他发现在炸药和引信的连接处,有一个液晶显示器在不停地跳动:“张所,来不及啦!这个炸弹是定时的!从我这里看还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拆弹分队赶不及啊!”
“什么?”张东平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
“张所,时间紧张来不及啦!你把防爆罐调到广场上,我抱着炸弹跑过去!”说完他抱起炸弹,飞快地向广场跑去。
在广场中巡视检查的张东平与督察队队长肖海亮,立即将防爆罐放置到广场中央。张东平用手持电台呼叫着各个岗位民警:“所有的人都注意啦!所有的人都注意啦!为刘长路疏开通道!为刘长路开道!快啊!”
候车大楼内,刘长路正在拼命地向前跑着,他跳过挡板,越过栅栏,撞开迎面而来的行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前冲去,他仿佛又回到当兵的时候.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前方的一个个障碍物,人和景物在他身边飞快地掠过,在他耳边只能听见战友们一个一个接力地喊声:“长路,前面左拐走右手楼梯,那没有人!”
“长路,走大厅中门,门已经打开啦!”
“长路!快出大厅时一直跑,广告挡板挪走啦!快呀!”
“长路,快跑,肖海亮在广场接你呢!”他按照战友们指示出来的路线拼命地奔跑着。
跑出大门,他一眼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肖海亮在向他挥手,短时间内的急速奔跑使他筋疲力尽了,他感觉胸口胀满,不得不大口地喘气,但他还是咬着牙,向肖海亮跑去。
“长路!扔!”肖海亮冲他大声地叫道。刘长路目测一下距离,使尽全力把炸弹扔到肖海亮的手中。肖海亮接过后转身继续奔跑,当快接近张东平的时候他大喊一声:“东平!接住啦!”用力扔了过去。张东平看准爆炸装置飞过来的路线飞身跃起双手紧紧将其卡住,三个空中接力又快又稳。张东平转回身把炸弹扔进防爆罐内,一把扣上盖子,接着顺势就地滚出很远,紧接下来的瞬间“喃”的一声,防爆罐被震得远远地飞了出去。
单文仍在和黑宇对峙着。黑宇已经明显地露出不耐烦的情绪,他似乎发觉单文不停地和他对话是在等待着什么,于是他把枪向前一指狠狠地说:“蓝色,你别和我耍花招!我是豁出去啦。可你又为了什么呢?”
“精神!一种精神,你不会理解的!”单文已经掌握了对方的脉搏,他越是这样说,黑宇就越是不服输,越要问个究竟。
“什么精神?为事业献身的崇高理想?操!别和我说大话!”黑宇果然又上当了。
“不是,我没那么崇高,我只是履约而已。”单文平静地说道,看到黑宇露出不解的神色,他继续着自己的发言,“你听说过契约精神吗?没听说过吧,估计你也不是很清楚,我简单地给你说几句吧。那是在十五世纪的时候,一艘名叫‘五月花’号的轮船,载着从英国到美国的一些社会上各阶层的人们,他们刚刚上岸就相互约定;以后要靠契约办事,契约是一种约束也是一种诚信。就拿我来说吧,我从穿上警服的那一天起就和这个职业签约了,就注定我要承担风险,现在就轮到我履行这个约定啦!这在我看来是一种光荣!”
“你难道不怕死?”
“不怕死?谁不怕死啊。其实我的动力是来源于我不能毁约,毁约是要受惩罚的。”单文仍旧那么平静。他看见一列货车已经从驼峰上悄然地滑下,这是一辆已经解体,正准备重新编组的列车,他仿佛都能听见车轮沙沙地滑动声。
?-AF你就先走一步吧!”黑宇气急败坏地举起手枪。
“黑宇,你没种开枪!枪声会把我的战友引到这里来,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周围都是我们的人,你才是劣势的一方!”
列车在快速逼近。单文的心情更加平静。
他清楚地知道今天的结局,但他丝毫也没有考虑躲避,这个时候他感觉胸口内鲜血在不住地涌动,自己就是大英雄!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黑宇手中的枪和炸弹。他知道,不管结果会是怎样, 自己已经开始履行这个契约里最残酷的条款了:“开枪呀!你这个傻X!是老爷们儿吗?!”
黑宇被他的气势吓住了,不住地往后倒退着,握枪的手不停地颤抖着:“蓝色!你别认为我不敢开枪!”
“你记住啦!我叫单文!”单文一步一步地逼近黑宇。黑宇也在一步一步地倒退着,他丝毫没有感觉到身后另一个庞然大物也在逼近他。
“你不要再过来啦,我真开枪啦!”黑宇近乎疯狂地叫喊着。
“你敢开枪就不会像狗一样地叫唤!”单文也大声地喊道,“黑宇!别你妈的像个娘们儿!”今天单文骂街骂得特别痛快。
列车已经快滑到了黑宇身后,单文笑了,笑得很开心。他的笑声在夜空中传得很远,很远……
“砰!”单文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他摇晃一下,仍继续冲着黑宇走去。
“砰!砰!”黑宇又朝单文开了两枪,摇晃中的单文依然没有倒下。他还在向前走。这个只能在电影电视剧里出现的情景让黑宇的神经近乎崩溃了,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枪,仿佛从枪膛里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另外的什么东西。单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黑宇嘴里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这一局棋我赢啦!”
没等黑宇反应过来,列车带着强大的惯性狠狠地撞到了黑宇的身体上,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并扬起双手,炸弹,手枪从他手中脱出向天空飞去。单文憋足一股劲大喊一声:“啊!”朝炸弹飞身跃起,赶在它要落地前一把伸手接住了这该死的东西。
枪声在黑夜里传出很远,正在货场巡视的民警听见枪声朝这边跑过来。铁道边上的情景让他们都惊呆了。犯罪嫌疑人已经被货车撞轧得像一摊泥堆在那里。单文身上的枪眼仍在泊泪地往外冒着血浆,他静静地躺在钢轨和石块间已经停止了呼吸,怀里还紧紧地抱着那颗未响的炸弹。
列车缓缓地驶出了站台,坐在车厢里的人们三三两两地透过车窗观赏着平海的夜景,没有人知道刚才发生的凶险的一幕,他们的心情仍旧装满了舒心和愉快,他们只知道火车载着他们就要离开平海,奔赴家乡了……
几天以后,从赵鹏程和单文的追悼会上出来后,刘长路,陈其嘉,许彬和迟玉一同来到了徐雷的家中。李静热情地招呼他们,又是倒水又是拿水果。当李静问起赵鹏程为什么没来的时候,陈其嘉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口径告诉老人,老赵出差了,他走的这段时间托付我们,让我们常来看望您,看看老师傅徐雷。李静听到后半晌没有言语。过了会儿她用手指了指对门的房间说:“我不问你们出什么事儿啦,老徐的遗像在那边屋里呢。小赵来的时候常常愿意去看看的。”
刘长路轻轻地步到放有徐雷遗像的屋内,他先是仔细地擦拭了一遍徐雷的遗像,然后点燃了一灶香,慢慢地从口袋中拿出赵鹏程的相片。他看见赵鹏程正对他甜甜地微笑,笑容是那么自然,那么自信,那么开心。
“师傅,他打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