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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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春悄悄地把我接回了西安城自己家,拒絕了由醫院負責落實到老鄉家裏調養的安排。由此,剛露麵的莊平又因身負重傷,消失在軍統的視野。韓春對韓大大的解釋是我執意要跟他去前線看戰爭場麵,才弄成了這樣。韓大大不相信,問我是咋回事。我說:是我偷偷地扒上他們的火車跟去的。韓大大說:娃啊,戰場是個什麽地方?人殺人啊!你們咋就這不讓我省心哩?

韓冬回來看過我幾次,每次都提著一碗雞湯。韓冬說:你的那一套說法騙得了我爸,騙不了我,你是給大哥去幹事鬧成這樣的。給你說,你跟著韓春神出鬼沒,早晚你咋死的都沒有人知道。這次你也看見了,八路軍不抗日,保護你們的列車幹什麽?我們在商南地區活躍著一支八路軍遊擊隊。我說:那你送我去參加這支遊擊隊吧。韓冬說:我帶你去北邊,北邊是大部隊,天天有仗打,來勁。日本鬼子想從府穀那裏渡黃河,被我們打到黃河裏了。我沒有敢對韓冬提我去參加八路軍半路上被韓春截回來的事,如果讓韓冬知道這件事,非找韓春的麻煩不可。

回西安城後,我幾次對韓春提去武漢找張靈甫的事,曾經信誓旦旦的大哥,又支吾起來了,說等莊平完成了任務,一定。我看出韓春也為莊平遲遲完不成任務而著急,就不想再逼他,拿定主意跟韓冬去延安。但是,等我身體好利索了,二哥韓冬又沒人影了,我想去雲陽找尚致,又怕碰上惠,我不知自己為什麽在依依惜別惠之後,竟怕見惠了。由於對八路軍的魂牽夢繞,閑來無事總喜歡去八路軍辦事處門前探頭探腦。有一次我看見那院子裏,有一群戰士曬著太陽學唱歌,一個先生一手舉著一張黃紙,一手打拍子,風在吼——唱,風在吼,馬在叫——唱,馬在叫……戰士們有的站著,有的坐著,還有抽煙袋的,唱得稀稀落落不齊整,如果不是那個先生提醒“唱”,恐怕更糟糕。我有幾分不屑,我是在國軍兵營待過的,士兵們很嚴整誰敢這個樣子?但看著他們太陽下明朗自在的笑容,又有幾分說不上來的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