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緝毒科我的威信很快建立起來,仕途展現出了一派光明。屁股下的座椅半年時間換過三次,從硬邦邦的木椅到軟和的皮椅,再到裝飾著金邊的皮椅。我不用偷偷摸摸去拉洋車了,每一次繳獲毒品,我都能得到一定犒勞,這犒勞我沒有交給母親,交給惠了。
這樣的好時光沒有多久,於一九四七年六月的一天突然結束了,具體時間我記不清楚了,記得那一天陽光特別好,從特別好的陽光裏走進我住的屋子,眼前是一片黑暗,有一個人從黑暗中顯露出來,這個人把手指放到嘴邊噓了一聲,示意我別出聲,然後靠近窗戶向外看,燦爛陽光下,我母親把剛摘下來的大堆黃杏分成小堆,這個大雜院有一棵跟韓家院子一樣大的杏樹。母親手腕上的銀鐲子發出刺目的白光,這鐲子是韓春給母親買的,上麵雕刻著精細的龍鳳呈祥花紋,比母親原來的鐲子要值錢多了,也是母親向街坊鄰居炫耀的主要內容之一。來人是韓冬。
韓冬把我按到他原來坐的椅子上,湊近我說,“送我回延安,隻要能送到雲陽鄉就可以了。你大概已經知道了,李秉儒逮住了我小組的一個成員,那家夥叛變了,李秉儒設了個套,我的小組死得就剩我一人了,我也是差一點。”
我不知道。李秉儒平時做事對我和韓春都防著,我們也是能躲就躲,他做的事情有時候我們根本不知道。我說,“李秉儒做事鬼得很,可能沿途都下通緝令了,你還是躲躲,等大哥回來。”
“李秉儒是不會讓我能等到我哥回來的,他會把西安城挖地三尺。我必須趕緊走。我媳婦死了,我哥是不可能再有女人了,我必須活著為老韓家傳宗接代。”
我有些驚訝,我以為他會說還要為共產主義如何如何呢。為老韓家傳宗接代讓我有些感動。
“米嘉怎麽死了?”我心裏也難過,關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