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是中原大地的重鎮,有重兵守衛,我將惠接到了鄭州。
我心中的四哥已不是那個回家還一身戎裝,站如鬆、坐如鍾的齊營長,也不是那個黃河岸邊中條山下一手拿刀一手拿槍的齊團長了,四哥是一個身寬體胖、頭發花白、無事打打太極拳的半大老人了。這使我心裏滄桑又難過。四哥的愛好也變了,把對冷兵器的熱愛轉到了對壇壇罐罐的熱愛。穿著大褂,敲敲那個壇壇、聽聽那個罐罐是四哥的日常態。此外還增加了對字畫的興趣。那些壇壇罐罐、字畫是古董,那些古董都是那些風聞齊師長有這個嗜好的附庸者送來的。齊師長對那些古董能估摸出價錢的時候就交給我去換金條,我名義上是副官,實際就是他一個貼心跟班的小兄弟。四哥讓我一人開車到開封,開封有幾家古董店作價很公道,四哥是老顧客。我將換回來的金條交給四哥,四哥看見金條總要教導我一句,“現在什麽最可靠?金條!無論江山怎麽易主,金條都是好東西。”四哥有一隻專裝金條的藤條箱,四哥說,“等把這箱子裝滿了,書先,咱兩家就坐火車回老家,這仗誰愛打誰打去,血雨腥風折騰了半輩子,才服了古人的教誨。”
其實我心裏也早迷茫了,覺得這仗打得沒有意思,但對四哥這種做法也反感,無論如何,你是鎮守鄭州的師長,師長這個樣子,共軍打過來,當兵的就剩下死了。但又一想,四哥如果不這樣,死的人可能會更多。
跟著啥人學啥樣,我很快就被四哥教導得一心一意跟著四哥攢金條,想著早點回冀中大平原置地置房種高粱。
正當我一心投入到攢金條上的時候,韓冬從陝西潛入鄭州找我來了。韓冬說:其實二哥不是讓你真投奔齊占田,國民黨是秋後的螞蚱,你好不容易從火坑裏跳出來了,二哥怎麽能又把你推下去?二哥是想讓你給我們組織做臥底,齊師長把你當兄弟,這是多麽好的條件啊!韓冬讓我做的事情是幫助共產黨策反齊師長帶領全師官兵起義,讓解放軍不費一槍一彈解放鄭州。韓冬說:“據我們了解,齊占田是一位愛國將領,抗日的時候打仗熱情很高,對目前的這場內戰厭倦,對國軍的榮譽、使命好像也破罐破摔了,對國軍的腐敗問題既深惡痛絕,又跟著一起腐敗。”我說:“守鄭州的不是齊占田一個師,無論如何,我四哥這個人還是有氣節的,不會當叛徒,把整個師都出賣了。”韓冬說:“這怎麽叫出賣?這叫大義,如果齊師長起義,鄭州百姓就會免遭一場戰爭,國軍將士也會避免一場流血犧牲。至於鄭州不是齊師長一人死守這事,不用你操心,我們會做工作,各個擊破。你隻負責穿針引線,我跟齊師長談,齊師長如果起義,我們給齊師長一個軍長當。齊師長作戰英勇,有指揮才能,我們正需要這樣的人才。對你們個人而言,這也是你們棄暗投明的好機會,我們共產黨必將勝利。對於你,意義就更大了,如果我們能把齊師長策反成功,算你立了一大功,你不是想帶著惠去照金嗎?我們會非常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