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當代作家叢書·楊映川卷

輕易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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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照相機的鏡頭對準我的時候,我經常聽到朋友們這麽對我說,別笑了,馬上就要照了。我為什麽不能笑呢?誰在鏡頭麵前不是咧開嘴笑成個彌勒佛似的,我為什麽就不能笑呢?那是因為他們都知道我的弱點,我笑起來不好看。

我相信很少有女孩子笑起來不美不動人的,我一定在什麽地方出了問題,那應該是一個由來已久的問題。從小我就是一個敏感的孩子。在背著小書包上學的第一天我就發現自己的名字取得不好,不少老師認為這是個男孩的名字。而我的同桌,一個長得幹幹瘦瘦的男同學,在反複念我名字的時候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向全班宣告,哈,羊肉串,羊肉串!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吃過羊肉串。如果那時我知道撒了孜然粉辣椒麵的羊肉串是多麽地美味,我就不會淚濕衣襟,還會開懷大笑。上了中學,我又發現自己不夠聰明伶俐,學習成績總是中不溜,班幹部想幹一天也沒撈上。最慘的是高考暈倒在考場上。跌跌撞撞進了大學,人是開了竅,什麽東西好像一下子全明白了。最起碼的,對自己的名字具有的中性意味很滿意。但我經常舍本逐末,在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上糾纏不休。例如對自己158厘米的身高一直耿耿於懷。我不止一次這麽感歎,如果我再高上10厘米該有多好!那種心態和一些在心裏期盼著有一兩百萬的人沒什麽兩樣。我最見不得一些報紙上登載著這樣的啟事:本店招女服務員,身高160厘米以上。那是明擺著的,我要是去應聘,一定會被拒之門外。雖然我不見得要去應聘,卻看不得人家開出的條件我夠不著。

無論怎麽說,我也不是事事和自己過不去。作為新時代的青春女性,我的時裝掛滿衣櫥,化妝品堆滿桌子;白天容光煥發屬亡領一族,夜裏嗬欠連天是一隻慢慢爬行的網蟲。高興時赴些飯局打打保齡球;不高興時沒心肝地使用乾坤挪移大法,烏煙瘴氣一彤腦地轉移到至愛親朋身上。明眼人能看出這都是些浮在水麵上配東西,我也不會因此感到腳踏實地,心安理得。我最能拿得出手禾大家一起分享的箱底貨是,在該好好學習的時候好好學習,在該診戀愛的時候認真談戀愛,在該結婚的時候就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