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仇

梔子花香沉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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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窗台上有一盆梔子花。

回到宿舍,一打開門我就聞到了梔子花的香味。窗台上那盆梔子花開了一朵。一朵就足夠了,在我這間小房子裏芬芳的氣息無處不在。花是兩年前秦山托人帶來的。當時因為路途輾轉,花枝幹死,隻剩中間的一枝花芽,經過我的精心嗬護,現在枝繁葉茂,掛滿了花骨朵。

梔子花喜陰不喜陽,水一定要保證充足。我用玻璃杯盛了一杯水,沿著梔子花的根部澆下去,水一點一點地洇進泥裏去了。我對著梔子花說,為什麽那個叫謝遠的說一看到我就想起你呢?是不是我一出門你就跑到我的身上來了?你躲在我身上的什麽地方,是不是頭發裏?我把頭發披散下來,扯幾縷放在鼻孔底下深深地嗅了一口,除了淡淡的洗發水的氣味我沒聞到什麽。

秦山說這棵梔子花不是一般的梔子花。一次,他和幾個朋友到野外玩,突然看到幾條蛇在一叢開著小白花的灌木中遊走,他們扔石頭把蛇嚇走,過去研究這叢灌木,發現竟然是梔子花。這棵梔子花無論是莖葉還是花朵都比一般的梔子花小一號,葉子綠得發黑,花兒香得讓人有些眩暈。秦山不辭辛苦地挖了一株拿回學校,種在陽台上。想到我一個人沒什麽愛好,挺悶的,就托人送了過來。秦山一再向我強調種養要隨意,不要讓花兒失了野性。一事對一事,秦山永遠不會說一些讓人甜心的話,例如他本來可以說,你看到這花兒就像看到我之類的,可他就是不說。我酸溜溜地說,我明白了,要讓它保持野性,野花要比家花香。秦山哈哈大笑了一陣,突然壓低聲音說,你是例外。我不太明白,問,怎麽例外?秦山說,你這棵家花要比野花香。

我想我在很多方麵確實是個例外。我已經多長時間沒見過秦山了?自從他上了研究生我就沒和他見過麵,兩年多了。有些人一定覺得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天下聚少離多的情人多的是。但是,我今年隻有24歲。我本可以穿著一件大花露背肚兜,蹬一雙12厘米的鬆糕鞋,嘴裏舔著一大筒冰淇淋,靠在男友身上嗲嗲地說,我的嘴好涼哦,等會兒我還要再吃一個。這樣的生活我做夢都做不來。我和秦山的聯係就依靠一根電話線,一定沒有人像我這樣對發明電話的貝爾心存感激。有一天,我忍不住在電話裏對秦山說,你能回來一趟嗎?我快記不住你長什麽樣了。電話那頭的秦山沉默不語。秦山有他的自尊,每個月我用工資補貼他,成了他的一塊心病,所以他連路費都要省。我不能陪秦山寒窗苦讀,卻可以陪他一道忍受寂寞,我不再提那些不現實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