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倌的睡眠，一直都不好。備宰的豬啊牛啊羊啊，總是擠進他的夢裏。它們圍著他，向他要吃的，哀求他帶它們去甸子上玩。段老倌握著刀子左右為難，它們會擁上來叼走他的刀子。屠宰場老板蹲在青稞架上哈哈大笑，嘲笑他無能。有一回笑得太厲害了，竟然噴出鮮血，濺了段老倌一身。他在這個時候驚醒，走出屋子在月光下麵曬。月光是水，能洗淨身上的鮮血。
自從駕著馬車養蜂，這樣的夢越來越少。那些牲口放過了段老倌，他的睡眠一天比一天踏實了。
段老倌被白青的嘶鳴吵醒，天還沒亮。段老倌迷迷糊糊走出帳篷，朝馬槽裏扔一把幹草，吆喝白青，“吃吧吃吧，大早上莫叫喚！”
白青並不吃草，繼續叫，其實是在匯報一個情況。老主人愚笨，還缺乏耐心，白青非常絕望。白青焦慮萬分，幾乎跳起來，要把馬廄掀翻了。段老倌這才覺得蹊蹺，四外張望，發現蜂子四處飛舞，有十幾隻不安地在馬圈的柱子上爬行。段老倌有種不祥的預感。不好，出事了，繞過帳篷朝蜂箱奔過去。
蜂箱捧到天上，還是被襲擊了。這次襲擊的規模更大，螞蟻們爬上細高的木支架進入蜂箱，把段老倌的家底翻了底朝天。龍雀蹲在蜂箱下麵，朝爸爸咧嘴笑笑。
“你的辦法失靈了……”望著眼前的慘狀，段老倌竟然有幾分得意。
“螞蟻盯上咱們的蜂箱了……要是盯上了，別跟它們鬥了。”龍雀了解那種小東西的巨大能量。
沒有更好的辦法，隻有撤離這裏，到新的營地。這個丟人的辦法是段老倌提出來的，龍雀沒反對。當天中午，父子倆拆了帳篷，把蜂箱裝上馬車，下了山坡。白青很快就找到天河的蹤跡，找到天河就是找到了方向。不用龍雀招呼，白青已經自動順著天河上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