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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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雪原,最低气温能达到零下30多度。低温令很多生命进入凝滞、休眠的状态。如果不刮风,篙草和树木都硬挺挺地立在天地间。蚂蚁、灿灿都藏在洞穴里,肯定冻服了。老熊与其说是冬眠。莫若说是昏死。活得明明白白的生灵,耐不得那样的严寒。

炉火熄灭,严寒很快侵入木屋。小凸的意识半梦半醒,终于摸到一块木头,填进火炉。炉火居然死而复生,呼呼啦啦烧起来。小凸清醒了一会儿,又像小狗一样蜷在帐篷上睡着了。

小凸实际上在发烧。

炉火再次熄灭,木屋又坠入冰窖。几声尖利的狼吠从窗缝挤进木屋,这是狼群实施包围时发出的特殊叫声。小凸爸当通讯兵时听护林员讲,这叫声说明狼群朝猎物冲过来了。小凸赶紧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梅冬跟前,把梅冬从睡袋里拉出来。

“跟我走!狼群要包围咱们。”小凸说。

梅冬迷迷糊糊从睡袋出来,抱着睡袋跟在小凸身后。屋外天寒地冻,他俩像冰棍一样站在程明瓦亮的月光下面。

“去屋后……”小凸拉着梅冬娜到屋后。梅冬浑身战抖不停。

小凸脚下突然踩空,坠落下去。梅冬也尖叫一声跟着下滑。能听见梅冬的尖叫,小凸的意识却不能完全清醒。他不知道自己在坠落,只是觉得寒冷、虚脱。等到脚下一顿,感觉微微地疼,总算踏实了。梅冬呻吟一声,便没有了动静。接下来,时间好像也被冻僵,停止了匀速运行。窗帘抖动,一列火车反反复复越过小凸眼前的窗口,发出一阵阵轰鸣。小凸想冲向火车,却反反复复不能到达……

火车越过窗口,小凸冲向火车……这两个动作重复了一千次之后,小凸的后背有一股温泉流下来,反复流下来。温泉渐渐漫延出去,黑暗向四周退却……小凸大叫一声,猛地睁开双眼。

天己经亮了,太阳浮在一片密林上方,放射出紫红色的光芒。

小凸像一棵沉睡的植物,渐渐苏醒。知觉从后背的温暖开始,一节一节恢复。

小凸与梅冬挤在一起。梅冬还在昏睡。他俩**在天地之间,木屋挥发掉了。小凸背后是一个几十米高的陡坡。昨晚他意识混沌。带着梅冬从这里坠落,立刻就昏了。小凸背后的温暖来自一只小兽。

雪上飞卧在小凸身后,替他和梅冬挡住寒风。不然这一夜小凸和梅冬会冻僵。

小凸全身生硬。费力地抱住雪上飞。脸还是僵硬的,根本说不出话,不过意识活跃起来。

赛虎去那个世界找你了。原来你不在那边,你还在这边活着。赛虎去得太莽撞,可是它掩护了我和梅冬、赛豹……不然,就是我们去那个世界找你,扑空的是我们,也许不是赛虎自己……昨晚你救了我和梅冬,不然我俩就去那个世界找赛虎了,我们要是去了,也只是赛虎自己在那边,找不到你。你救了我俩,让我俩跟你在这个世界重逢。说来说去,要是没有赛虎掩护,要是你不来我俩背后卧一夜,我们不会在这陡坡下面重逢。小凸感激地望着雪上飞。

雪上飞则感激地望着密林上的晨光,它好像也在感谢着什么。阳光。还是昨夜的月光?不幸。最终还是幸运。因为感激,它的双眸里喷着泪水。它回家的路走得坎坷。前些天被小凸两次救下,接着又侥幸躲过独狼和狼群。本来,小凸和梅冬也己经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向北,它却向南,他们居然还能在这里重逢。

梅冬也醒了,自言自语:“这是在哪?木屋没有这么高这么大……是天堂吗?难道天堂如冰箱咧。”

小凸说:“雪上飞救了我俩……”

老连长的经历在小凸身上重演了。

雪上飞是命运颁给小凸和梅冬的第一个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