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何成贵的跳楼,欧阳雪一直不甘心,她始终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是,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决定要对他的办公室进行一次清查,也许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她向严振兴谈了想法,得到了严振兴的积极支持,欧阳雪这才带人去了何成贵办公室,经清查,发现保险柜里存有十一套房产证,房主除了有何成贵和他老婆石玉香的四套外,还有两套属名是马艳红的,广东珠海有两套,山东青岛有一套,省会东都市有两套,属名都是他。这些房产折合人民币大概有两千多万。另外还放有十多张银行卡,去银行查询后,得知里面存有二百六十万人民币。很显然,这么多的房产和存款,早已超过了他们夫妻双方的工资收入,属于来历不明。欧阳雪真没想到,这个何成贵还是小官大贪,看来他们当时调查方向是完全正确的。
她决定要乘胜追击,对他的住所再进行一次大盘查,说不准还有秘密。她立即打电话向金立言做了请示汇报,金立言高兴地说:“好,这也算为国家挽回了一些损失,你们可以继续进行清楚,如果人手不够,可以向振兴要,他会协助你们的。”
欧阳雪说:“好的,我这就向振兴书记借兵。”
电话那头的金立言也在忙着,挂了机,抬腕看了一眼表,时针正指向下午两点五十分。再有十分钟,她约谈的对象汪海就要到场了,接下来肯定又是一场心理交战。纪委对这位省安监局局长进行了暗访,暂时还没有发现大的问题。汪海平时很是小心谨慎,工作无魄力,无作为,也少漏洞。金立言只好让手下的人打电话约谈一次,既然他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为什么会对大桥事故做出那样的调查结论?这里面肯定有蹊跷。国家安监总局的两任局长都已落马,说明这个行业非但不是清水衙门,还是一个高危行业。
此刻的汪海正在路上,自从省事故调查小组做出结论,网络上爆出那么多质疑声之后,就知道这一步棋他彻底走错了,为了保护他的老领导,牺牲了自己,觉得太不值得了。但是,事已至此,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前天,他突然接到了纪委的电话,说金立言要约他谈话,他一听到金立言的名字,心就一下拎了起来。金立言约谈,这可不是一般的普通谈话,那是纪检部门的领导,进了她的门,出来之后,你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带病干部了,如果真是这样倒也罢了,他最怕的是名义被约谈,实际上是组织调查,彻底把他双规了,那他就彻底完了。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过去他听人说,纪委带人的方式方法很多,有的是在饭桌上被他们带走了,有的是在会议室带走了,也有的名义上是领导叫你去汇报工作,一进门就被纪委的干部带走了。
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一阵阵发怵。他必须给老领导打个电话说一声,如果老领导能给金立言或者刘长风打一声招呼,一切也许将会是另外一种结果。然而,没想到电话打通后,于多运听了他的汇报后便直截了当地问:“你先说说,你究竟做错了什么?”汪海说:“没有,可能还是大桥事故的结论,网络上反响有些大,我估计纪委找我谈话也为这事。”于多运这才说:“我说汪海呀,你咋这么沉不着气?既然什么事儿都没有,还怕什么?纪委约谈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错,刘长风和金立言都是我党校的老同学,打个电话很方便,可是,我要为你的事打电话向他们求请,那就意味着你真的有事了,你本来就没事儿,为什么非要往自己身上揽事儿?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经领导一批评,他马上清醒了,他自己真把自己吓糊涂的,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他马上高兴地说:“谢谢于主任的指点,我清楚了。”于多运说:“清楚了就好。你本来就没有什么错,大桥不是你修建的,调查结果是专家们鉴定的,你只是调查小组的组长,你又没有接受过任何人一分钱的礼金,谁能把你怎么样?再说了,谁也没有推翻你们的结论,这就说明上次的调查还是没有问题吗?”于有远好像越说越找到了感觉,越有感觉就越把这些事儿说得轻描淡写,这让一直听着电话的汪海彻底放宽了心,连连点头称是,末了还说:“很想念老领导,等有空了特意上北京去看你。”
挂了电话,汪海觉得自己的心态马上变了一个样。他一再的安慰自己说,我没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害怕呢?金立言找我谈话,不一定是谈我的问题,说不准是通过我了解他人的问题哩。
他在这种想法的支撑下过了一天一夜,现在终于要面对金立言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怯。来到纪律,他被工作人员带进了会谈室,一进门,就看见金立言端坐在那里,他急忙问了一声:“金主任好!”
金立言说:“你就是汪海吗?坐!”说着指了指她办公桌前面的一把椅子。
汪海怯怯地坐在了金立言的对面说:“我是汪海。”说完,便等待着金立言问话。
金立言说:“汪海同志,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在大是大非面前,你是不是犯过糊涂?你不要急于回答我,想一想,想清楚了再说。”
汪海没想到金立言一语就击中了他的要害,他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内心,怕顷刻间崩溃了。控制了好一会儿,咽了几口唾液,才说:“没……没有。”
“真的吗?”金立言接着又说:“那好,我问你,在西州大桥坍塌事故调查中,你是不是早就有了倾向性,所以才得出了那样的结论?”
汪海急忙否认说:“没有,真没有倾向性。”
金立言说:“那就是说,你的这个结论是站在公正客观的立场上得出来的,你没有违反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没有在大是大非问题上背离党性原则,是不是这个意思?”
汪海嗫嚅了一下说:“可以这么说。”
金立言说:“你能对你的话负责吗?”
汪海说:“当然负责。”
金立言招了一下手,坐在一旁的小宋马上拿过了一份材料,交给了金立言,金立言说:“汪海同志,你看看这些材料,看完了再说。”说着从桌子上轻轻推到了汪海面前。
汪海拿过材料一看,原来是大桥施工时的原始材料单据,而这些单据,完全可以推翻他们得出来的结论。金立言是从哪里得到的?他的心一下没底儿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他的这一表情变化早已被金立言看在眼里了,金立言说:“说吧,这些问题是你们没有发现,还是根本就不想发现?”
汪海的手一下抖了起来,几乎有点哀求地说:“金主任,的确是我们没有发现,也许是时间久了,水泥的坚硬度不好检测的缘故吧,所以就没有检测出来。”
金立言说:“那么钢筋呢?是不是也因为时间长了,标号变小了,检测不出来了?”
汪海额头上一下冒出了一层虚汗,他用手擦了一下说:“这个……这个真没检查出来。”
金立言说:“汪海,那我就得问问你,你这个调查组长是怎么当的?这个也没有测出来,那个也没有搞清楚,就得出结论说与工程质量无关?这就是一个党员领导干部的处事态度?安监局的局长,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究竟是抱着对党对人民的利益高度负责的态度去调查的,还是怀着别的目的去查的?”
汪海一下默不作声了。
金立言说:“你好好想想吧,希望你不要拿着你的政治前途和政治生命开玩笑,错了,现在改正还来得及,应该抓住机会,向组织做出诚恳的检讨。如果你还执迷不悟,等到彻底推翻你的结论之后,也许一切都晚了。”
汪海最怕的就是个人的前途,这一点让金立言一眼就看穿了。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交待了也不好,不交待也不好,无论他迈出哪一步,都于事无补了,第一步迈错了,再怎么改也改不过来。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他只好点点头说:“谢谢金主任的批评,我会好好想一想,好好反省一下,如果想起了什么,我再向你汇报。”
金立言说:“好吧,我希望你不要错上加错。”
结束了与汪海的谈话,金立言突然对自己的这一决策产生了怀疑,这一步反调查的棋,是不是一盘臭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