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侯大嫂一家四口人,只有侯书记一个人工作,前几年两个孩子和她还没有户口,除了正常的开销外,每月都要到市场上出高价买黑市粮,在工资正常发放的情况下,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一旦拖欠工资就出现断顿。类似侯文江这样的家庭在鳌北煤矿没有一千户,也在八百户以上,矿区生产经营正常,按时发工资,是他们生活的唯一希望,所以火车成了大家最直接的信使。
综采队暂时改为炮采后,工作面过断层、穿空巷,复杂的地质条件只有炮采才能使资源有效回收,开采成本大幅度下降,再加上综采队吃苦肯干的职工队伍,王选怀队长具有丰富的炮采经验,连续三个月产量超万吨,达到国家炮采甲级队水平,而且煤质比机采提高20%。尽管市场不景气,总产量下降了,可是煤质提高了,煤炭价格上来了,再加上减员分流,精简机构,鳌北煤矿基本走出了前一年的困局,全矿能按月领到工资。综采队职工尽管工作量比以前大了,按照王民录的说法,转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上了,但大家觉得还是炮采舒服,能使上劲,机器虽然好,咱这些没有文化的玩不转。
我身为副队长,在队长和书记的领导下,主要负责安全生产,排在书记队长之后,三位副队长之前,大家都叫我三把手,在安全生产顺当的时候,显示不出来三把手的作用,当一切不太顺当,地质变化,生产工序出现重大调整的时候,就要尽力发挥作用,给两个一把手分担些忧愁,让他们把主要的精力用在规划布局和决策上面,我这边把生产上的事情处理好,带好队伍就是最大的帮忙。我几乎每天下井,和工人同上同下,尤其是在工作面过断层,地质条件异常复杂的情况下,一下去就是十几个小时,有时遇到棘手的问题,这班处理不完,怕下一班不熟悉情况出现意外,我常常打连班,几次在井下连续工作二十四个小时,直至隐患排除,生产正常了才升井。
记得有一年煤卖不出去,每场爆满,矿上安排一线职工春节放假,各队也可根据当月的生产任务完成情况确定放假时间,我们队半个月已经完成了当月的生产任务。放假时间提前了五天(腊月二十六),我也到矿上的小市场采购了年货,打算回家过个团圆年,谁知到了最后一个班,工作面机头冒顶,冒的高度在二十米,为了使节后收假正常生产,我让所有人按时下班,回家过年,并做通了几个家在矿上住的老工人的思想工作,让他们和我一起处理冒顶,绞架、背顶连续工作了四天四夜,升井洗完澡时中央电视台已经敲过了新年的钟声,为新年后的正常生产,铺平了道路。
这一切王选怀队长看在眼里,打心眼里感激。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按时下班,不要这样地拼命,把班组长的作用发挥好就行了,你给他们把责任压实,不用老待在工作面,老这样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说:你是一队之长,考虑的是全盘,我是一个具体的执行者,假如在安全和生产方面出了问题,追查事故你是队长当然负全面责任,我是直接的管理和现场指挥者,那就是严重的失职。我在现场多待一分钟,你就少操一分钟的心。王选怀看了我好长时间,才说出了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铁哥们,看来上学和不上学完全不一样。我说,王队长,这与上学没有任何关系,这是责任啊!肖矿长把咱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不能成为摆设。
选怀说:话可以这么说,理也是这么个理,但假如咱俩打个颠倒,咱俩同时当的班长,我现在是副队长,你现在是队长,我就得想,你为啥能当队长我就是副职,我就会拼命地表现,把所有的成绩想尽一切办法往自己头上揽,困难和问题全推给你队长王彬,过个一年半载也许我就成队长了。现在你反倒好,工作上的事情你全揽下了,从来不表功邀赏,没有丝毫的怨言,尤其在领导面前还左一个王队长咋样好,右一个王队长如何以身作则……
选怀说着说着激动了,照着我胸部猛击了一拳,说:你前几年那争胜好强的性格哪儿去了?本来你从学校回来,我还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做好和你比高低的思想准备,大学生又能咋样?照样归我领导,没有想到你成了“软蛋”,搞得我很不舒服。我说,王队长,选怀立即打住我的话:对了对了,不要这样再折咱王家人的寿,叫选怀得了。我说,好,咱俩在一起叫你选怀,公共场合还是叫队长合适,这是尊重你,也是在尊重我,用咱农村老人的话说,做事做人必须有规矩。他眼神里表示了肯定,我又说,选怀,以前我和你竞争副队长,而你已经是队长了,证明我在某些方面不如你,从你这几年风风雨雨,不被任何困难所屈服的行动上看,我确实和你差距很大,而且不是一点点。不是有句话吗?跟同事争,你赢了,团队就散了;跟领导争,你赢了,工作就悬了。咱们到鳌北煤矿本来是为了跳出农门,来了该展示才华,实现各自的人生价值,在相互竞争中向着同一个目标奋斗。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较量,我深感你身上这股在任何困难面前不低头、不服输的冲天干劲是永远学不来的。所以,我只能努力工作给王队长把轿抬好,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成功。
这些掏心窝子的话触动了王选怀的灵魂,他问:差距在哪儿?我说举两件事:一件是你为了实现远大抱负,违背矿长的命令,放弃了人生可遇不可求的上学机会,我做不到。还有一件是你抱着百分之二百必胜的决心,在复杂的地质条件下将综采队再一次搞成全国的典范,没有想到现在又退回到炮采原地,许多人在看你的笑话,说小伙子路走到头了,这下不张狂了。大伙都给你捏着一把汗,你可好,没有丝毫的失意和堕落,也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始终在充实自我,和自己争,让炮采队再一次创出了全国水平。这一点其他人我不知道咋样,反正我是做不到。所以,只好甘拜下风,在王队长的大树下乘凉了。
王选怀说:有文化和没文化就是不一样,经常听人说软刀子能杀人,我老是半信半疑,在你王彬身上证实了,文化人损人不留任何豁口。我开始想,上学没有啥用处,上学的目的就是为了吃公家饭,逃避农村,现在已经转正不但端上铁饭碗了,还当了官,就认为上学是“瞎子点灯”白浪费时间,到这年龄段了,能赶上这么好的机遇,挣些钱装在口袋里是正事。从你们的言谈举止看,上学前和上学后对比,简直就是两个人,我真恨自己因为一时的冲动,做出后悔终身的决定。我接过王选怀的话说:知识改变命运是千真万确的真理,没有知识,不懂科技,凭**和无知的蛮干,早晚要被社会淘汰。不过你下一届去也来得及,你这么优秀,有的是机会,而且你有**,有雄心,再大的舞台都能玩转。只要不断地去宽容别人,放大格局,前途非常远大。
王选怀说:你说我心大,倒是不假,想当矿长、局长,有那样的水平吗?伙计我明白了,说实话,放弃难得上学的机会,是最大的失误,这样的机遇对我来说再也没有了,现在矿上啥情况,你比我更清楚,连续地减人、减人再减人,井下资源一天一天地枯竭,产量不断下降,两年以后还不知道变成啥样了,而且我也快五十岁的人了,即使有机会,矿上还会让出去学习吗?我刚要开口解释,又被选怀打断了,说:不用解释,我心里最清楚,放弃学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败笔,连我老婆都说,蠢事都让你干完了。
玉玺煤矿管理委员会的机构成立了。
管理委员会主任由西山省煤炭厅厅长兼任玉玺煤矿临时筹备委员会主任,渭北矿务局副局长许德宏任临时党委书记,渭北矿务局郭家河煤矿筹建处处长原海峰聘任为管委会常委副主任,渭北矿务局总工程师朱玉新兼玉玺煤矿总工程师,姚大勇任委员,委员还有从远程矿务局、韩新矿务局调来的曹亚民、刘庆武、张明珠。文件批准玉玺筹建管理委员会机关编制二十八人,下设机构和部门领导由筹建委员会聘任。
这是明摆的事实,因为列入国家的重点建设项目,省煤炭厅厅长挂个主任的名,说明对上级的重视,具体的工作岂不是全由原海峰说了算吗?人财物他当然大权在握,不会放心别人。
原海峰当了玉玺煤矿管委会常委副主任的消息传到了鳌北煤矿,人们甚是惊讶,本来原海峰的消息对鳌北人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从郭家河矿也传回来海峰沸沸扬扬的说法,大家都懒得听,就是说到嘴边也不想进耳朵,哪里说就断档在哪里,和任何人的工作生活没有丝毫粘连,再加上是协议工本身在矿上没有根基,通过上学再娶团委书记做媳妇的那些渠渠道道,在领导心目中早就失去了威信,谁说原海峰都感觉掉身份。只有大家隔三岔五地在一起谈论其他事情,话题引到海峰身上顺便说两句就过去了,还都列举的是反面例子。自调走到郭家河矿当矿长以后,只知道他在矿井建设中一手遮天,呼风唤雨,搞小团体等等。听那边的人说,原矿长说到业务上,一窍不通,矿井筹建三年,计划进度已经到了试生产阶段,可至今两条巷道的水患治理方案还在讨论之中,到底是全段冻结法施工还是局部冻结穿过含水层,讨论近一年了,就是确定不下来,可矿务局自筹的建设资金通过变更方案,找上面关系,年年月月超额完成。听说郭家河矿因资金使用严重超预算,造成资金链断裂,留下许多半截子工程,再加上地质条件复杂,矿务局报省煤炭厅批准,列入缓建项目。从郭家河矿过来的人说,我们原海峰矿长最大的特长是巴结领导,走上层路线,最具有特色的爱好是女人,一大早上班就去舞厅跳舞,煤矿雷打不动的周一调度会,经常见不到人……
流言蜚语,是真是假,大家听个新鲜就过去了。现在原海峰出人意料地坐到了玉玺煤矿项目建设管理委员会常委副主任的交椅上,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玉玺煤矿一度是鳌北煤矿几万名职工家属的寄托与未来的希望所在,是国家确定的重点建设项目,如此高的规格,选了这样的一个品位极差的人当领导,不能不引起人们的关注,前面的传言全成关心的焦点,各种各样的议论都有:这种人能当上主任,看来这个矿的前景不会咋样。即使像肖矿长说的那样,规划很宏伟,交给海峰管理,不搞糟蹋才怪哩。
矿领导层和我们一起来的协议工心知肚明,有想法,有看法,语言上尽量回避不再议论了。肖矿长说了,新矿井用人少,而且规格高,人事权不在矿上也不在矿务局,而在省厅,现在好了,确实不在局和矿,也不在省厅,在原海峰手上了。
王志胜在肖矿长谈玉玺煤矿前景的讲话之后,还蠢蠢欲动地动员这个动员那个,咱们想办法去玉玺矿,说新矿建设起点高,机会多,赶上这样的大好机会,若能调去亲自参与建设,死了以后的悼词都有写头。现在一听说原海峰当领导,高涨的情绪像气球捅了一刀子,蔫了。
王民录来劲了,使劲儿砸洋炮,问志胜,你不是动员大家去玉玺矿吗?这下咱乡党拿事了,咋办,找去吧,保证给面子。志胜说:你要去你去,我不去了。民录问:你不是说什么全新观念、模式啊等等,像花一样红,现在咋哩?
王志胜说:全新、全新,全他妈的屁,凭这号人还能全新,全烂包,上面领导咋看上这货当领导,真是瞎眼了。
就在这时,老队长田定军的爱人,一个在采煤五队三百多名矿工心目中留下永恒印象的好矿嫂突发脑出血去世了。
自从田队长调离采煤队后,矿上开支就没有正常过,再加上地面工资本身就低,几个月领不到工资已经常态化了,就这还是基本工资的80%、60%开支,老队长两个闺女上学,农村家里负担重,姊妹兄弟中就他在矿上工作,还算日子过得去的,双方父母已经年迈体弱,一切的花费全由老队长和嫂子承担。为了维持这个家正常生活,田嫂起早贪黑,不分雨天晴天,在矿上劳动服务公司人家已经捡过煤的矸石沟里再捡煤,常常只顾和同行抢着捡矿车从上面翻下来的矸石里的煤,身上多处被矸石砸伤。我经常路过看到嫂子穿着和下井工人差不多的衣服,把捡到的一筐一筐煤从几十米的矸石沟里背上来,堆在固定的地方,捡够一车了,再卖掉,就这还有人惦记,稍不留神,辛辛苦苦捡来的煤就被知底的同行偷走卖钱了。
田嫂风雨无阻,冬季冰天雪地,大部分家属都围着火炉子不出门,而田嫂天麻麻亮就出现在矸石沟的路上,刺骨的西北风刮在人脸上,像刀子一样钻心地疼,只见她头戴着一顶新疆人戴的大皮帽子,露出两个眼睛,一来是为了保暖,二来是为了保护头部,防止被矿车翻下来的矸石砸伤。白雪覆盖的矸石山,田嫂手提捡煤的筐子,划出一道黑色痕迹,留下两行坚实的脚印。酷暑炎热的夏天,田嫂和所有在矸石沟捡煤的矿嫂一样,穿着厚厚的衣裳,用毛巾把头包得严严实实,汗水湿透衣裳留下的是一块一块的白色的汗渍,同黑色形成极大反差。什么美容、化妆品,离这些捡煤矸石的矿嫂们不止十万八千里。她们最好的美容产品就是煤灰和汗水,她们最大的愿望就是今天能比昨天多捡到一筐煤。
我上下班时不时地遇见田嫂,有时候心疼地对她说,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能过得去就行了,整天爬在这矸石堆里,那矿车里的石头不长眼啊,真有个啥事,老领导和孩子咋办?
每次田嫂都是笑盈盈地说:谢谢你的关心,家里的情况你知道,田慧和燕平还在上学,正需要钱,老家还有那一摊子,全指望老田那一点儿工资根本不够,我能帮点是点。再说运输队有好几个都是从你们队出来的,对我照顾可好,等这两娃毕业工作了就不干了,一天一天往前过,苦日子总有熬到头的那一天。每次说到这里,田嫂脸上都是充满希望的满足,从我接触这么多年,从来没见田嫂有任何的抱怨,发过脾气,就是生活再难,在她脸上都看不出丝毫的忧愁。
这就是矿嫂,煤矿的另一个群体,这些矿嫂为矿区带来了稳定,营造了五彩斑斓的煤矿生活,捡矸石的矿嫂们大多是像田定军老队长这样层面以下的矿工,家庭拖累大,孩子多,家属没有工作,甚至大多数没有户口,捡矸石是唯一的出路。她们往往为了多捡一筐煤矸石,争得头破血流,为了能抢先,经常被矸石砸伤,每遇到上级安全大检查,这些矿嫂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躲得远远的,一旦被检查人员发现了,不仅没收筐子还要罚款。
田嫂是所有鳌北煤矿矿嫂的缩影,贤惠能干,特别体谅自己男人下井的艰辛,生活的艰难能扛得住就扛,扛不住也扛,没有抱怨,没有歇脚的机会,直至倒下……
矿嫂,你是那个时代煤矿的一个特殊群体,往往被所有人忽视,而为了国家的煤炭事业,为了家庭过上好日子,你承担了同男人一样的重任,功劳簿上应该有你的一半。全社会应该像对待军嫂一样,关怀和理解这些矿嫂。
田嫂走在了三伏天,听说是在捡煤矸石期间突然晕倒的,同行的矿嫂束手无措,忙乱中跑到山上叫来几个推矿车的工人,才从矸石沟里将田嫂轮换着背上来,前后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才送到了矿医院。医生说已经大量出血,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直接送矿务局医院的太平间了。
我们在田嫂去世的第二天去吊唁,矿务局许德宏副局长来过了,原鳌北煤矿矿长刘东春、党委书记李高明来过了,矿长肖伟光来过了,肖矿长除叮咛工会全力帮忙外,还把办事员王建发叫来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肖矿长知道王办事细心,一直在采五队,对老田的亲朋圈比较熟悉。所以,王建发从田嫂去世的当天就当了家,跑前跑后忙个不停,我们是中午去的,花圈已经从简易家属楼老队长的家摆到了楼头,足有四十米,一起捡煤的矿嫂们个个眼泪汪汪地给料理后事。我师傅李治富来了,多年不见,在矿上受伤回老家的协议工何玉龙来了,残疾协议工陈忠启和已经去世的师傅贾正科的儿子贾迪一起来了。陈忠启一一介绍后说,小贾今年大学毕业,已经被确定分配到渭北矿务局一中教书,听说他田姨的事情就骑自行车把我一起接来了。站在眼前的这个小贾,已经长成一个魁梧的大小伙,和他爸长得一模一样,一双眼睛虽然不大,细细的、长长的,眼梢微微地向鬓角挑去;眼球虽不黑,但目光流盼时,深灰色的瞳仁里不时有一颗颗火星迸发,泛出蓝色的光芒。
眼前的贾迪,一下把大家拉到了七年前贾正科遇难的那场事故中。在家庭最困难的时期,家里失去了顶梁柱老贾,当时简直不敢多想,他们娘仨的日子咋过啊!看到眼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且富有智慧的儿子,大家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小贾开口了:我在这里谢谢各位叔叔阿姨,谢谢过去你们对我爸、对我家庭的关心和帮助。我从小记得,那时我爸下井,我妈回老家,我吃住都在田叔家,那天和朋友玩没有回来,田姨一个晚上没有睡觉,把矿上能够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当我从很远的水泵房跑回来时,田姨喜出望外,还狠狠地揍了我一顿,说把你丢了你爸下班我咋交代啊!小贾边说边眼泪唰唰地往下流,没有想到好人咋这么快就走了。王建发故意打断孩子的话,说,小贾不要哭了,一切都过去了,你以后在哪上的学?我读的是西山师范大学数学系,我爸去世后准备回老家,忠启叔说,你们老家教育质量不如这儿,而且回去也没有人照顾,就在这儿上学吧,所以小学、初中、高中一二年级有忠启叔照顾,是住在叔家过来的。这儿教育质量很好,高中最后一年因我户口还在陕北老家,不能参加高考,正好我在这儿打下了好的基础,老家是老区,录取有特殊照顾,就考上了西山师大,要是在关中,我考的那分数还上不了。这几年一直是忠启叔照顾,看着我长大的。
这就是矿工、矿工的情感,矿工的上一代、矿工的下一代。
姚大勇来了,单宝平专程从省城赶来了,原海峰来了,王志胜、王民录、王选怀、溪石彬、田宝琪来了,原采煤五队在矿不在矿的新老工人都陆陆续续赶来了,总共有六十多个人,由原海峰带领,向田嫂的照片上香三鞠躬。花圈根据不同的组成送来了,又摆了长长的一溜,在行礼的问题上原海峰问姚大勇多少为好,最好统一一下。
姚大勇说:个人的感情不一样,咋能统一,各人根据各人的情况自己把握。
王建发说:田队长和侯书记在邻家,先过去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