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王书记,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咱刚从农村来的时候采五队有三百六十号人,这几年的精简和水平的提高,还有一百二十人,每一个人后面要有多少人跟着吃饭,而且井下是高危行业,重体力劳动,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这种危险的工作环境下作业,每一个人的情绪变化都能反映在工作上。咱们都是党员,矿上把一百二十名职工交给咱俩了,不能简单地考虑问题,你以前是放顶回柱,工作比较简单、直观,现在当书记了要做人的思想工作,可不能那么单纯啊!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活动的载体,稍有疏忽,就容易出事故。现在老马班长的儿子建军到咱队上了,还能让那种悲剧重演吗?我提高了嗓门说:坚决不能。我在想,咱不管任职多长时间,坚决不能发生任何事故,这是底线,千万不能突破,咱能做到吗?
王志胜说:我双手赞同。你这么一说,我还感到多少有些压力,开始没有这么想,看来还是你行,书记应该由你来当,我只管干活就行了。我说:志胜,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了,矿党政能选你当书记,领导有领导的考虑,也许是在故意克制一下你的野性子,以后要多加注意。
王志胜说:没有问题,只要咱俩拧成一股绳,班子团结齐上阵,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我说:这就对了,咱俩喝酒去。
玉玺煤矿以项目负责制的新型管理模式建设大型现代化矿井,起步势头很猛,建设速度超出了人们的预料。
玉玺煤矿地处渭北市平西县境内,紧靠鳌北煤矿西边有一条公路通到平西,路面设计规格低,坑洼不平还是用石子铺垫的,很少见到车辆通行,全县人口不足十万,没有任何工业,还全是山区地带,一个县的财政收入还抵不上渭北矿务局一个中型矿井的产值,被列为国家级的贫困县。玉玺煤矿落户于平西县以后,一切都变了,人们从未见过的有几十个轮胎的汽车装着大型设备,二十四小时不停地穿行,低等级的路面哪能招架住这么多大吨位的车辆碾压,堵车、翻车已经成了家常便饭。鳌北煤矿为处理翻车的货物,队上的工人都不知道轮换了多少次,经常有上级领导去玉玺煤矿被堵在半路上,鳌北成了歇脚点和中转站。
玉玺煤矿距离鳌北不足十公里,矿上的人若去渭北矿务局和省城,鳌北是必经之路,这么短的路程,奇怪的是鳌北调到玉玺煤矿的人已经三个多月了,没有见一个人影不说,还没有任何消息。王志胜说:姚大勇他妈的官当大了,把咱忘了,这么长时间任何信息都没有。
我说:姚大勇官做大了,难道王民录也当官了,还有田宝琪那一帮也能把咱忘了吗?不可能。你没看见那么多的车辆往里运东西,一定是工作忙抽不开身,要不咱找个时间过去看看这帮家伙,能忙到什么程度。
志胜说:是的,得去看看,等我这两天把工作安排顺了,咱一起去,当天就回来了。工作不顺畅,心里都不踏实,也没法给矿上请假。
王选怀调到的郭家河煤矿筹建处实际是一个年产三万吨的私人小煤窑,由于地下水大,私人老板实在没有能力再继续经营下去,渭北矿务局以股份的形式收购,看好的是地下的煤炭储量,设计扩建为一百二十万吨的中型现代化矿井。在原海峰任矿长的那几年里,矿务局的投资不到位,改扩建的手续审批还没有最后落地,导致治理水患的方案一直没有通过,改扩建无法开工。治水方案确定之后,又因矿务局自筹的资金不到位,强排水造成井筒塌方,损失惨重。
王选怀回来说:咱们以前都是道听途说,带着偏见在评论海峰,说他把郭家河矿建设搞得一塌糊涂,实际不是那么回事,外界环境太复杂,许多事情不是他自己能说了算,你想只有三万吨的产量还有两个股东,听说一个是北京的大企业,后台是上面某领导的儿子,本来矿务局就不愿意收购扩建,是上面压下来的,你说海峰他有多大的能耐把这些事情都玩转。不过这小子比咱脑瓜子灵活,充分利用这层关系,利用矿务局的平台给自己把关系网建立牢固了,不然能拔腿到玉玺吗?
王志胜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上面的事情还这么复杂。
我说:选怀,你去筹建综采的事咋样,也不是想象的那么顺利吧?
选怀说:你知道现在是谁接替海峰到郭家河当矿长吗?
我说,不是咱矿总工程师杨健吗?
选怀说,杨总工程师人家去了不到一个月,看到那种情况,没有多少前途,干是白耽误时间,上面有关系,不知道调哪个省的煤炭厅了,现在是溪石彬。
哦……我说,选怀啊,这下你可要长眼睛,那人心眼小,咱不是不知道。
选怀说:石彬在咱队上和我没有发生过直接冲突,我俩关系还可以,对付他我有两下子。再说那边也没有他的人,好赖以前在一个队上,出门亲,许多事情得靠我给他干。至于综采面工作上的事情,我是啥情况你还不了解,那些所谓的专家、教授,什么狗屁,全是一帮纸上谈兵的饭桶,每小时不到十立方米的水,那还叫水,咱那年工作面那么大的水,不是治住了吗?我建议施工队增加两台水泵,进行强排,然后组织精锐的施工力量加快进度,你知道结果咋样?王选怀神秘地说,不到一个星期就穿过了含水层,那些什么冻结啊等等的方案一个也没有用上,小煤窑股东佩服得直竖大拇指,说:老王啊!你真行,早有你这样的人才,矿井去年都投产了,硬是让原海峰那个大草包耽误了一年时间,我损失几百万,这个矿长应该由你来当才对。
大家都像在听神话故事一样,听王选怀讲得津津有味。我说:选怀啊!你真行,给咱采煤五队,也给鳌北煤矿长了脸,可千万不要吹过火,收不了场,大家可要看你的笑话了。
选怀说:你们请放心,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服过谁,没有那两下子真本事,那帮土财主能服气吗?不瞒你说,现在巷道已经到底,以前的老系统基本还能用,不出三个月工作面就形成了,上综采那才是咱的拿手戏,我想咋整就咋整,不信等着瞧。
王选怀一番海阔天空的慷慨陈词,非常符合他的性格,也增加了大家的自信力,说明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说:选怀,照你这么一说,哪天大家在这里混不下去了,投奔你去,得给一碗饭吃啊。选怀当场表示,绝对没有问题,现在去都行,我保证给溪矿长说,一步到位。
王志胜说:有王队长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选怀说:你们以后一定要支持我的工作。我说,那没有问题,有啥给啥,要命了就这一条,你拿走。选怀眼睛对着我和志胜严肃地说,说话算数?志胜说,王队长你咋婆婆妈妈的,这些人说话啥时候放过空炮。
我已感觉到选怀的话里有话,该到破题弹屏的时候了,就点他:说吧选怀,从狗嘴里把象牙吐出来。
选怀说,溪总通过肖矿长已经把调度室主任王延浩调去当副矿长了,我有可能当调度室主任,可综采这一块没有人啊,我给溪矿长建议把韩正群调过去,这是在挖你的墙脚,你同意吗?我问,你们溪总什么意见?选怀说,溪矿长已经和肖矿长见过面了,说采煤队除班长以上的干部以外,技术骨干你看上谁都行,鳌北绝对支持你们。我说,人事权不在队上,矿长已经答应了,我和志胜大力支持配合,你看还需要谁,只管下调令,都没有意见。
调走了这么多业务骨干,工作必然受影响,我和王志胜书记统一意见后,决定从统一思想、凝聚人心、整顿纪律抓起,为了把“生命至高无上,安全压倒一切”的理念更深入一步地落实到每一位职工的行动中,利用周三区队集中学习的时间,召开了一次别开生面的会议。
会议在周三安全学习时间召开,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安全生产例会,王志胜请来了老书记侯文江谈采五队辉煌的过去,动员马建军现身说法,谈谈事故给他们家造成灭顶之灾的惨重教训。
开场白是老书记侯文江讲话,侯书记做了精心的思想准备,他说:我们下井的那个年代,井下的条件和现在差远了,没有任何机械设备,唯一能动的只有矿车,而且还没有电,矿车是用人推着进来推着出去,所谓的工作面就是看到哪块煤好,用镐挖下来装筐两个人抬着装矿车,满了运输队的人再推出去,不管是矿长还是队长、班长、工人,都一样下井抬筐。现在的煤炭厅厅长范能源,还有副局长许德宏,他们大学一毕业分到矿上,在咱们队抬筐两年以后才提拔成技术员,一步一步当上了局长、厅长,所以,作为煤矿的领导干部,必须有下井挖煤的经历,没有这段经历,你说话就没有底气,人家也不会听,你的决策就很难执行下去。我大概算了一下,抬筐的那一批人,后来当厅长、副厅长的就有三个,当矿长、处长的有六个,还有一个全国人大代表和煤炭部劳动模范,矿务局和矿上的劳模人人都当过,记得那时我们队只有三十来号人,能走出去这么多干部,说明了什么,说明在困难条件下,练就了一批人过硬的作风。挖煤不像现在要求这么高,有文化没文化都行,一个筐两根绳,一把洋镐一把锨,从到井下就穿着裤头光着膀子干到下班,比的是这个班谁抬的筐子多就给谁戴红花,后来改为物质刺激,谁抬的多当班发个大苹果,谁第二、三名发个小苹果,后边的没有苹果。你们不知道,就为了争大小苹果,你追我赶拼命争第一的劲儿,真有把井下的煤一下子抬出来的雄心壮志,就这样用小小的箩筐、小苹果竞争出来这么多的厅级、矿级干部。后来大家知道的肖伟光矿长、姚大勇,还有原海峰,像王选怀这样的队级领导那就算不过来了,我们队之所以能在全国煤炭系统挂上号,还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练就了一批忍辱负重、吃苦肯干、爱队如家的职工队伍,好的传统和做法,激发了一代一代的矿工为了采五队的集体荣誉而努力工作的热情,培养了采五队过硬的团队精神。
后来通风条件好了,开始布置长壁工作面采煤,能放炮了,煤再不用筐抬,溜子就直接拉出来了,大家看到一炮能崩下来那么多煤,高兴劲儿都无法用语言形容。条件虽然好了,产量突飞猛进地往上涨,告别了箩筐,大大减轻了劳动强度,可事故多了,第一年咱们队就送走了六个。我的前任队长马友才是和母亲在新中国成立前从河南一路逃荒要饭到鳌北煤矿,被当时的资本家看上有个好身体,开始下井。到后来的公私合营,不管是给谁挖煤,老母亲叮咛最多的话就是安安全全回来,老人家不光这么说,还在临下班时,在一公里以外的井口等儿子,儿子不升井,她就一直等啊等,天天等,不分白天和黑夜,不分天晴天雨天,寒来暑往,几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
马队长带着母亲的祝福,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抬筐时期,他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儿,硬凭实干精神当上了班长、队长。实行炮采之后的马队长受文化的限制,和长期养成凭力气干活的性格,一时轻松了还有许多的不适应,就在这种不适应中,违章处理未爆的瞎炮时,被炮崩到了老空,送到渭北矿务局医院终因伤势太重,没有抢救过来。
噩耗传来,坚强的母亲知道儿子走了,很反常地没有掉一点儿眼泪,用悲痛的声音说,从下井的那一天起,我就预感有这一天的到来,我提心吊胆这么多年,这一天还是来了,把我扔下他倒好,自己先走了,真是不孝儿啊!在处理后事的时候,老妈妈说:我就这一个儿子,儿媳和孙子他们以后的事情他们安排,我只有一个要求,把这个不孝的东西送回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老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你们大都是有儿有女有父母的人,可以慢慢去体会。
马队长的遗体放在了渭北矿务局医院的太平间,这一年是渭北市实行火化改革试点的第一年,鳌北煤矿和马友才在那个年代,算得上是这个城市的公众人物,民政部门知道后,把殡仪车开到了太平间,要把马队长拉去火葬。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妈后,这个坚强的母亲终于撕心裂肺地大哭了一场,说苦命的逆子,天不容你,连个完整的身子都不能回家,这真是作孽啊!
为了老母亲的心愿,咱们采五队的全体工人把渭北矿务局医院的太平间围了,有人建议把马队长抢出来运回老家。后来,通过矿上和民政局协商,火化第一年只是个试点,可以网开一面。侯书记回忆说,将马队长的遗体从医院抬到车上时,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拉到了矿上才装棺材送回了老家,从此,这位几十年如一日,在井口等候儿子归来的好大妈、好矿嫂,就从井口消失了,连同儿媳、孙子一起回了河南老家,从那以后再没有任何音信。后来上高档普采、综采,环境好了,产量上去了,可事故并没有减少,在我接替马队长以后当队长,再到当书记,死去和受伤的那些兄弟你们大概都清楚,为了不要让类似马队长、俊山班长的悲剧重演,大家一定要重视安全啊!现在的设备这么先进,管理设施如此的完善,千万不要违章蛮干,给咱们具有光荣传统的功勋区队采五队抹黑啊!
会议室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我说:老书记把毕生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国家的煤炭事业,奉献给了我们采五队,为了多出煤、出好煤,他们没黑没白地奋战在井下,为煤炭事业和采五队的发展立下了不朽的功劳,我们要不断地挖掘和继承老一代采五人的光荣传统,用采五精神激励着我们一代一代的煤炭人在新征程上再创佳绩。不少人说,采煤五队已经成为过去,采煤五队是曾经的采煤五队,已经被综采队、炮采队所代替,老在怀念过去,就意味着停滞不前。是啊!采五队**燃烧那辉煌的一页确实已经成为历史,而后来者只有在前辈创造辉煌业绩的基础上奋力前行,攀登新的高峰,我们更要重塑采五精神,让采五成为永恒的品牌,成为我们永远攀登的标杆,在砥砺奋进中体现煤矿工人的人生价值。大家有的人知道,有的人还不太清楚,从煤技校毕业分到咱们队的见习技术员侯志均就是老书记的二公子,他把一生的精力奉献给了咱们采五队,现在又把儿子送给了采五队,这真应了煤矿工人的一句老话,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让我们对老书记再一次表示衷心的感谢。大部分人眼里含着泪花,响起久久不息的掌声。
我说:现在请马建军副队长发言。
小马站起来恭恭敬敬给大家鞠了一躬,说:尊敬的侯伯伯,尊敬的各位领导叔叔、大哥兄弟们,我是咱们队已故老工人马俊山的儿子,承蒙各位领导的关心照顾,终于如愿地来到了我爸生前所在的英雄区队和各位叔伯一起工作,今天我感到特别高兴和激动。我是在农村生活长大的,以前只听父亲说煤矿如何的好,有这样的父亲在煤矿工作,别人家的孩子投来羡慕的目光,我也从一年半载才能回一次家的父亲口中听说采五队是多么的优秀,所以,采五队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我感到很神秘,但终究不知道采五是一个什么样子,做梦也想像父亲一样,成为一名光荣的煤矿工人。
晴天霹雳,谁也没有想到我会以这种方式招工到了鳌北。通过这么多年对煤矿的亲身体会,从父亲的老战友的关怀照顾中,我对煤矿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通过各种资料和大家的回忆,我知道了父亲过去的一切,更知道了采五队这个功勋区队的创业成长发展历史,我再一次感到父亲能为这样一个具有全国影响力的战斗群体,贡献出毕生的精力乃至生命,值。
事故是惨重的。父亲在世时,一年也回不了一两次家,再加上那些年工资低,除了自己花费外一年到头剩不了多少,具体说连给地里买化肥的钱都不够,但那是全家人的精神支柱啊!父亲去世以后,我们感觉就像天塌了一样,简直不知道日子咋过。母亲大病一场,半年多不能下地。等我招工的通知书下来,母亲才慢慢地缓过劲来。我这一走,家里十多亩的责任田全落在母亲瘦小的病身子上,还要管小妹子在镇上读书,前几年小舅经常过来帮些忙,小舅也一大家子人,靠种地根本养活不过来,被迫去南方打工,活儿又压给了母亲。我每次回家看到母亲那辛苦的样子,真想把工作辞了帮母亲干活,可农民的收入太低了,我们那是旱塬,遇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一亩地好了收六百斤麦子,平常一亩就在三百斤到五百斤之间,一斤麦子卖六毛八,不算劳动力,把化肥、种子和耕种的费用刨过,能保本就算不错了。再加上父亲在世还欠一屁股的债,如果靠种地,猴年马月也还不清。所以,我几乎很少休班,现在基本上还清了父亲生前所欠的债务,最大的愿望就是给家里垒两孔新窑洞,娶个媳妇帮助母亲耕种那十多亩地。母亲确实年龄大了,干不动了,我每次回去看到母亲一会儿趴在地里,一会儿跪在地里除草、解苗,内心就如刀割。每看到这情景,我就幻想,假如父亲还在世该有多好啊!……
会议持续了两个半小时,现场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许多人发出了沙哑的哭泣声。
这一次的回思安全教育,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全队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形成了以安全为中心,塑造“采五”品牌,反对违章蛮干和个人英雄主义的冒进思想,全队安全生产工作稳步推进。在工作分配和劳动报酬上,杜绝了班长为显示自己“能干”,相互拆台设置障碍,损坏整体利益,影响团队合作的现象。因为通过具体分析,我发现每一次的事故,都是班长们逞能,相互不服气,违章蛮干,造成的恶果。我要求甲乙丙三班班长在班前会上只说问题,不谈成绩,上一班留下的问题下一班主动承担责任处理,当班给下一班创造最佳的工作条件,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处理消化在当下。如果发现哪一班处理隐患不及时,特别是遇到难题拍屁股走人,把隐患留给下一班,扣除全班当月奖金,班长在每周的全队安全学习会上做深刻检查。副队长实行轮流包班,工作业绩跟班考核,月度奖金拿跟班上一班的平均数,季度奖拿本班和下一班的平均数,年终奖拿全年的平均值;队长、书记、见习技术员月度奖拿全队平均值的90%,季度奖拿全队平均值的80%,年终奖拿全队平均值的65%;如果发生轻伤事故,队长、书记、见习技术员和当班跟班副队长取消当月奖金,季度奖拿全队和跟班次的50%;如发生重伤、死亡……通过制定严格的考核标准,推动协同作战,打造团队整体水平,又建立切合煤矿井下实际的激励竞争机制,使全队像一盘走活的棋子,各自严守自己的阵地,又千方百计为团队筑路架桥,创造宽松的工作条件,将帅把握全局,不能越雷池一步干预兵卒的直面攻击,全队人人都能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干多干少当天就能计算出来自己的收入。通过持续不断地推行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管理分配制度,采煤队的各项工作在无为而有为的前提下刷新一个一个的新纪录。
矿上每月召开一次安全生产调度会,以前好的坏的都有采五队出彩,甚至中心议题都是围着采五队说事。我当队长一年多,调度会很少再听见领导说采煤队的声音,因为各项工作都在矿生产计划的范围内正常完成,不超计划,也不拖后腿,尤其是安全,月月、季季零指标,不像以前要不放“卫星”,突然放出个全矿甚至全局、全国的“卫星”,猛然又发生惊心动魄的大事故,所以,采煤五队的先进典型,多少年都处在一个风口浪尖的位置。每一次的调度会,采五队都是热点,不是表扬就是批评,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又掉到了地上。现在的采煤队几乎淡出了人们的视野,领导也不再找队干部谈话,也不做经验介绍,也不写检查,矿局级的安全生产大检查也很少到采煤队来,因为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工作业绩给领导汇报,也没有大小的失误作为反面教材供同行吸取,大家打着安稳的节奏度过每一天。
采煤队在打造团队凝聚力,再铸“采五”品牌的前提下,注重效益的提升,把着力点集中在提高煤质上,侯志均主要负责这项工作。他说:鳌北的煤质好,具有提炼多种成分的价值,虽然国家的科技一时还达不到将煤内在的优质成分全部提炼出来,应用到工农业生产和国防建设中去的水平,但降低灰粉率,在现有条件下,通过开采过程中人为的作用,可以达到提高煤质的最佳效果。
有想法,才能有作为。侯志均根据工作面地质变化的现状,制定了煤与矸石分拣制度,尽量在放炮过程中不让顶板石头落地,煤里边的矸石不允许上溜子,采取人工分拣,增加工序,把矸石消化在老空,保证达到带有矸石的煤炭不升井。
标准出来后,志均通过上报矿煤质科,要求对采煤队的优质煤种由常规的吨位计量变为按发热量计量,结算工资。矿上很快批复了煤质科对采煤队改变计量方式的报告。但实行起来难度非常大,工人习惯了粗放式的开采方式,现在要从煤里面拣石头,以往都是把石头搅在煤里拉到地面充产量,现在要把石头拣出来,还要在断层下面放小炮,不但工作量增加了不知道多少倍,炸药雷管消耗超标这个窟窿还不知道谁补,不说工人咋样,就在几个班长中间都行不通。
志均苦口婆心地讲了一堆一堆的大道理,大道理中又套小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现场示范,还是遭到了工人的一致反对。他把石头从溜子上搬下去,转过身有的人又搬上来,说得轻了不听,说得重了顶你几句,你上了两天烂学的碎娃还给你们这些叔在上课,我们过的桥比你碎走的路都多,不是看在你是老书记的儿子情面上,我打你碎。
是啊!要改变已经形成的习惯,不管它是好是坏,是糟粕还是精华,都要付出不知道多少倍的精力,不仅需要时间,需要毅力,有时还需要政策的支持,以及强有力的手段做保障。
队上意见和口径一致,全力支持侯志均的改革思路,因此引发了全队的大讨论活动,我们要不要在提高煤质上下功夫,提高煤质对国家、对鳌北煤矿的重要性如何。对此,专门请来了矿煤质科长做了两个小时的报告,强调提高煤质的意义。因此,采取撤销两位副班长,乙班班长李怀玉停职写检查等一系列强硬的措施,才初步改变了观念,但是,制度在循序渐进中执行起来很艰难,主要原因是队领导之间还没有充分认识到抓煤质的重要性。张拴柱副队长最为明显,在面子上不吭声,到了井下在工人中说这是严重“劳民伤财”的官僚主义,要是当班长那阵子,早就拍屁股走人了,谁受得了这帮王八蛋瞎折腾的窝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