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與紅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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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我們第三次到礦上,也是隆冬以來最寒冷的晚上,其他一起來的白天都賣完趕火車去了,我和鄰村的一個沒有賣完,隻好等上下夜班的工人了。刺骨的東北風,穿過礦區,凍得我倆直哆嗦。此時,有三個年輕人帶著一個時髦女郎走到我跟前,問多錢,我說一毛錢八個,她說十個行不行,我說十個可以,不許挑不許揀。中間一個高個子的說,可以,但他們要自己拿,也不準我伸手接錢,嫌我的手髒。他們把柿子挑來挑去,翻爛了許多,我怕惹事都忍了,更可恨的是不讓我接錢,趁天黑看不清楚,把錢放在柿子籠裏就走。當我收錢時,發現幾張錢隻有一半,我登時火冒三丈,一氣之下趕上去找他們論理、要錢,結果打了起來。這時候,我一天水米都沒有沾牙,再上勞累和上火,哪是他們的對手,結果被他們打得頭破血流。等同行趕來時,這些人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就在我疼痛難忍艱難地爬起來時,看到地上有個夾子,夾著厚厚的什麽東西,撿起來一看,是一遝職工食堂的飯票,這是剛才拉扯的時候,其中一個人把飯票掉了。我眼前一下有光了,挨打的疼痛也拋到了九霄雲外,我們用那遝飯票從食堂領了整整兩提包的杠子饃(兩個饃連在一起四兩,當地叫杠子饃),讓兩家人真正吃上了一頓飽飯——白麵饃饃,著實讓我炫耀了好長時間,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王家堡子人,一個冬天就是這樣度過的,開始扒火車感覺還可以,扒幾年大家都覺得風險太大,一旦發生個啥事故,就沒命了,再者到礦上賣柿子要挑那道陡坡,慢慢地體力有些吃不消,有些人就有了更大膽的設想,扒上煤車直接到西安,大城市一定能賣上好價錢,聽說下火車就是大街道,不用挑太長的路。

隻要想得到就能做得到,有人還真把柿子賣到了很遠的省會城市,在礦上一毛錢四個,到省會城市成一毛錢兩個了,由此也發生了許許多多離奇的事情,因為和煤、煤礦、礦工沒有直接聯係,這裏就不贅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