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日子没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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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苦闷。暴躁。

“喂,是我。”

“你丫挺的两天没来电话了。”

“忙着来例假呢。”季香肆无忌惮地大笑,“梦姐,干嘛呐,开追悼会呢?”

梦姐称在办公室里傻坐着是在给上帝开无声的追悼会。

“今天没参加追悼会,我正在考虑如何解决第三世界难民温饱问题。”

“有方案了吗?”

“尚在酝酿。”

“那我给你出个主意。”季香压低了噪门,“你马上光屁股到长安街跑一个来回,义演。”

“主意挺棒,事先搞个新闻发布会怎么样?”

“还是一鸣惊人好。”梦姐今天还真能沉得住气,季香偷笑,“我捐三毛七分钱。”

“香香女士,我谨代表国际慈善委员会向你的三毛七分钱致以最最崇高的敬意。晦,是人民币还是美元?”

“不,小姐,你听错了,我捐的是中国人民银行。”

“呜——”对方尖叫,“上帝又活缕!”

“阿弥陀佛。”

“嗯,”梦姐的语调变了,“知道吗,将军进去了,这回算判定了。”

季香一惊:“因为倒黄货?”

“哪呀,在北海找野鸡窝,结果被一个女便衣铐上了。听说……我的妈呀,主任来了。”

电话断了。

“将军”是个文明混蛋,上认识知名作家红得发紫的女歌星,下熟悉街头嬉皮士和瘪三地痞,是浪**大军里一个有辈分讲仗义的汉子。

电话铃又响了,季香犹豫了半天,还是接了。

“香香吗?”

香香听出是梦姐。

“最新消息,将军没进去,是他妈眼镜……”

“放你个狗屁!”

季香摔了电话。

该给“美丽的夜色”写回信了。

季香拿出夏芬的那封信,逐字逐句又看了一遍,心里很难受。不知怎的,大学里的朋友,她最挂心的就属“美丽的夜色”了,尽管在那漫长的日子里,她还不大欣赏夏芬那套处世哲学,还经常刁难她。可现在季香经过这段都市与家庭生活的冲击,不得不在心里重新审定“美丽的夜色”,她越发觉得夏芬是个实实在在的优秀女人,她身上那些虚假和做作是苦痛留下的后遗症,是灾难逼迫生命写给社会的杰作。她如果有过错的话,那惟一的过错就是她不该是个女人!

父亲在书房剧烈地咳嗽。父亲在赶写一篇论文,参加国际学术交流的论文。

季香放下笔,到厨房给父亲调了一碗秋梨汁,端到父亲面前。

父亲摘下眼镜,揉揉双眼。

“少抽点烟。”季香说。

父亲难为情地笑笑。季香发现,父亲脸上的老人斑又多了不少,颧骨的棱角也愈加醒目了,沉重的命运在脸上留下粗拙的纹痕,苍老的皮肤上镀着一层层岁月的锈迹。季香想,父亲一生有多少心事,走到这张倦倦之忱的脸上便是终点了。她隐隐感到,近日父亲似乎有话要对她说,父亲在被某种难以启唇的心事折磨着,他的修养使他的克制能力扭曲成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理解的精神苦痛,他做父亲的尊严是他的忍受和忍让给予的,他一生中的大部分时光都给形形色色的人侵占了,能属于他灵魂、思想和做学问的时间少得可怜。……

“香香,”父亲说,“心烦,就出去旅游。”

“爸爸。”季香的心一阵温热。

“人活着,要拿出一部分东西为社会、家庭做义务,否则事事行不通。”

“爸爸,我光惹你们操心。”

“聪明、个性有时是祸根。”父亲语重心长。

季香点点头,愧疚地望着父亲。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美丽的夜色”写封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