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委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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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常聽人們不厭其煩地提起那亙古未見的清雪場麵,當時,公路沿線呼啦啦來了幾千名農民。自從這條通往山外的盤山公路修建起來,還從來沒有集中過這麽多勞動力,而且是為了清理對於農民來說可清可不清的大雪。那幾天的溫度是零下二十多度。西北風一忽而帶著狼一樣的呼嘯從崖畔上、山赤上掠過,一忽而又迅疾地鑽進溝壑和窪地裏,形成扯天扯地的龍卷風,把大霧一樣的雪片、樹枝、草皮拋向空中,與沸沸揚揚的飄落飛舞的雪花攙雜在一起,把時而蒼白、時而灰暗的蒼彎渲染得狼藉不堪。咫風承載著大雪和寒流,像利箭和刀子一樣飛射、穿梭、襲擊。勞動大軍被包圍、湮沒在雪的海洋裏,老遠望去,像一溜在白色的荒漠裏艱難蠕動的螞蟻。

都是為了我的父親,為了他們認為值得付出任何代價的活生生的一縣之長。

勞動大軍趕赴公路沿線的當天下午,沿途各鄉的衛生院就開始增加新病號,有在清雪過程中累倒的,有凍壞的,有摔傷的……

沒有一個退卻的。

報紙上後來在宣傳中說,廣大群眾身上表現出來的這種姿態和精神,足以驚天地,泣鬼神,隻有在有關解放戰爭的影視片中見過。為了盡快推翻國民黨反動政府的統治,人民群眾自願組織起來,支援前線。有位將軍說過,著名的淮海戰役,是人民群眾用手推車推出來的。

我還想繼續重複宣傳資料中的話:秦百源同誌是屬於活在老百姓心中的那種人。

雪始終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人的力量在老天那裏顯得渺小而微弱。所謂人定勝天,本來就是虛無的說辭,人能勝過天嗎?

趙把子出院的那天早晨,他還未起床,就聽見院內人聲嘈雜,他緊張地把目光投向窗外的雪幕。他看見,許多人擁著一副擔架。擔架上的父親,包裹得很嚴實,至少也得有三四床厚棉被。擔架由幾個農民抬著,許多鄉、村幹部和大夫圍在旁邊忙活,一個個像雪人似的,風風火火地出了院子。雪太大,還沒到院門口,所有的人就和雪融為一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