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封闭培训,除了“继续批邓”和“揭批四人帮”的政治活动,有时,陈伦也会躺在**,和同室的苟副书记吹牛。
细皮嫩肉的苟副书记,一脸斯文相,说话总爱用形容词,随时提示人们,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份子。
因随时有一些小青年来找陈伦,苟副书记大为不悦地问他:为什么不多读点马列和毛主席的书,成天和那些学生娃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陈伦懒得和他多说,暗地吩咐洪涛等人以后不要再到招待所来找他,每天早晚在水运处球场集合即可。
除了洪涛,陈伦还喜欢上了金贵和杨玉忠这两个机灵的徒弟。
杨玉忠的爸爸人称“杨排长”,是剿匪时有名的英雄排长,在甘孜、西藏剿匪时,双手所持驳壳枪命中率极高;据说他的一头长发比墨镜还管用,不戴墨镜穿越雪山,只须把一头长发掩盖着双眼,便能自如行走并不得雪肓。
杨玉忠有个漂亮的姐姐杨玉萍,已经参加了工作,在局机关当打字员,妹妹杨玉英刚上初中二年级,放学后经常提着柳枝在局里逛。看到陈伦就会面带羞涩地笑着,撒开双腿欢快的跑开。
父母死于一场匪夷所思天灾的金贵,从小由局里养大。据老同志讲,十多年前,本局一伐木场简易公路上方塌方,铺天盖地的泥石中断了公路。位于公路边的一座小房子里,一对同在公路养护队上班的年轻夫妻,于睡梦中被飞溅的石头击穿油毛毡屋顶击中脑部,一丝不挂搂着双双命归黄泉。不到五岁的儿子,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九点过,因腹中饥饿从**爬起来,摇晃父母要吃时,才发现他们已经死了。
由局里出钱请人带大,读书以后即开始寄宿的金贵,和“彭包包”的儿子彭冲一样帅气。也和他一样能说会道,相比彭冲,更有心计。
仅相处了很短一段时间,陈伦就发现彭包包的儿子虽然长得很帅气,但是属于人小鬼大的工于心计者。可比起金贵的狡诈,则差之天远。
金贵不多说话,脸上随时挂着笑容。见到局里任何一个干部,都会极有礼貌地点头致意或亲切招呼;他穿的全是补疤衣裤,但总是很干净、整洁;他的学习成绩总是刚好及格,可老师们都很喜欢他,夸他是一个智商极高、会有无限前程的人;总有人出于同情请他吃饭,送给他衣物,可他从来不主动向任何人叫苦。
因为帅,还因为有一副好嗓子,随时有一些家境好的女同学,心甘情愿地资助他。而他,对每一位家境好的女同学,都保持着良好、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每一个资助了他的女同学,都和他有过超越同学的亲密接触,每一个都以为他以后会成为恋人……最终,却都很快发现,他和另外的女同学,正发生着和自己上演过的节目。
慢慢的,他成了女学生最痛恨的人,成了局机关、整个县城臭名昭著的花花太岁。所有女学生或青年女工只要看到他,都会有见到绿头苍蝇的厌恶表情。
可陈伦不知道有关金贵的绯闻,仅凭表相,便认定他有极强可塑性。认定从小没有家庭温暖,失却父爱和母爱的孤苦生涯,会使他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洪涛曾私下对陈伦说,金贵装出一副可怜相,骗了学校好多女同学的钱,害得好几个女同学失身甚至堕胎。如果不是学校的领导护着,早就被那些女孩子的爸爸或哥哥废了。陈伦听了却认为男女之间的事,属你情我愿之举,一个巴掌拍不响。
一直以来,他固执的认为:母狗不翘尾巴,公狗不可能爬上它的背!从很多旧时小说中得知,女人如果铁了心不愿做,除非男人把她的双手捆了,或用凶器威逼,或令其失去知觉,否则根本不可能被强奸!很多所谓的强奸,无非是半推半就而已。
或许因为从小受了太多的苦,他对自幼丧失双亲的金贵,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
不仅五场的十来个高中生,局机关一些小青年也通过各种渠道跟了陈伦。一大群初、高中学生,成天跟在他身后。水运处的球场上、森工局的大操场、河坝里的沙滩上,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练拳的身影。
人多了,动静大了,各种议伦也跟着来了,有人说陈伦响应毛主席“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号召,带领学生们锻炼身体是件好事,值得赞扬。
也有人说武术是被批判的“封资修”,陈伦纠集不谙世事的学生练武,在当前的政治态势下,属动机不纯的表现。
局武装部长姓赵,是一名从朝鲜战场上下来的老军人。他祖籍山西,身高体壮一脸大麻子,肥壮的躯体至少二百斤以上,平地走路也会气喘吁吁。
虽然行动笨拙,但说话做事都还是当年部队那一套作风!惹火了时就会“他娘的个奶奶老子毙了你!”拍着桌子瞪着眼睛,将那不知背了好多年的驳壳枪抽出来,一副凶神恶煞样;高兴了时会声如洪钟,每一个麻子坑都洋溢着笑意拍着人肩膀,翻箱倒柜找出些令人涎水长淌的五香牛肉干、各种罐头和香气四溢的“泸州老窑特曲”,兴致勃勃地非得喝到身子歪瘫为止。
相传赵部长打仗时是一把好手,早在解放战争年代,已官至正团并代理过副师,指挥过不算很小的战斗。原本至少也会做到将军或大校之类的官职,可遗憾的是这位战场上的英雄,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这弱点几乎葬送了他一生前程,并差点让他丢了伤痕累累的老命。
只要上了战场,赵麻子就是一只老虎,哪里敌人多他就会往哪里钻,每次战斗都会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打红眼时他会**上身夺过机枪抱在怀里,满脸通红大声吼叫着,率先奔出阵地发起冲锋。
在战场上的表现,赵麻子确实令人赞不绝口。参军十多年,死在他枪下和大刀下的敌人,起码好几百!
可是,只要下了战场开始休整,赵麻子便不再是老虎而变成了一只病猫。或成天唉声叹气在院子里转圈子,或半夜三更大声叫警卫员拿酒来;再不然就是蒙头连睡几天,把部队所有事都交给政委或副团长打理。
大多数时间,他会愁眉苦脸坐在屋里发呆。间或,脸上的麻子会随着肌肉的抽搐而猛烈抖动。不知情的人看那德性,绝不相信他会是战场上的一只猛虎,往往会嗤之以鼻的认为,他就是一只病猫。
仅就是一只病猫,也倒还没有什么,大不了受点批评罢了。可这只病猫却经常偷腥惹祸,而且都是捅出些天大的祸。令师、军、兵团领导都大摇其头、深感为难的大事!
赵麻子爱什么?女人!除了女人和酒,再没有他喜好之物。酒,也没有女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重要。
当年在老地主家当小长年时,他就已经会在晚上所有的长工都进入梦乡后,悄悄爬起来,溜到东家卧房窗下,用手指醮点口水在窗户纸上捅一个小洞。瞪大了两只被欲火烧红了的眼睛,偷窥那张大**发生的事情。
地主老财的太太年轻漂亮,脸蛋子雪白中透出些红晕。身材长得该肥的部位肥,该瘦的地方瘦。走路时,紧包在旗袍里的滚圆屁股很有节奏感的扭动着。男人看到后,眼睛都会随着她的屁股,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赵麻子那时刚十七、八岁,地里的活干得少,财主家里的事干得多。除了帮厨师做饭,被一家大小数十口人呼来唤去,他还得负责照看好几头水牛和一群羊。此外,还要为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烧洗澡水。
那不知是第几房的太太酷爱洗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要洗澡,而且热水用得特别多。
老财主家洗澡分男澡室和女澡室,男女澡室仅一墙之隔,两间澡室都有着几只大木桶。男澡室较之女澡室的木桶少一些,因为这家人阴盛阳衰,女性比男人多。
每到漂亮太太洗澡时,赵麻子就会赶紧把热水烧好分两次倒入大木桶内,然后退出浴房回到烧水房,继续加大火力烧水。这太太洗澡,没有一个小时不会走出浴桶,而在这一个小时内,他得数次按她贴身侍女的要求,把一担担热水送到浴房门前。
在离开洗澡房烧水时,每每心不在焉地走神。他会想太太全脱光了后的样子,想太太那高耸的胸部没有了衣服的遮掩,如何的诱人。会想到太太的**……总之他想得很多很多。
他经常做些春梦,而且每次在梦中都会和一个长得极像太太的女人疯狂**,每次梦遗后醒来握着那勃大的玩意儿,他会咬着牙发誓将来一定要找一个、两个三个、好多好多个女人,和她们没日没夜的折腾。
后来八路军来到了他所在的穷乡僻壤,老财主于半夜时分屁滚尿流地跑到了当国军师长的大儿子那里,把几房太太和众多家财丢在了屋里。
老财主逃跑的当天晚上,赵麻子趁着酒兴于天色将亮未亮之际,蒙着脸冲进了漂亮太太的睡房……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童身,在微弱的油灯下,趴在全身**的太太那让他头晕目眩的胴体上,却不知道该好何下手。只由着性子在她的那个部位乱捅一气,结果还没入港就狂泻一通。
可是那玩意仍雄壮的挺立着,于是他便再次想要乱干。这次是太太主动引领着进入了她的身体,把他带入了前所未有的迷离和疯狂。
从凌晨五点,到天色大亮近八点钟,他不知在太太身上冲锋陷阵了多少次,也不知泄了多少次。到后来太太已经发出了鼾声,他仍在上面不停地折腾,一直折腾到他感觉自己那玩意儿麻木了,才恋恋不舍的从那曾让他朝思幕想的胴体上下来。
那时他发现下面那不肯低头的玩意儿,竟比此前更加粗大了,而且红肿发亮得让他自己也感到了害怕。
再回过头看仰躺在**的太太,早已面如死灰没有了声息,以为她已经被折腾死了。吓得赶紧穿好裤子,翻箱倒柜地搜出些值钱的东西,连早饭也没有吃就逃走了。
逃离家乡后他来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仗着有大把的银钱,天天吃香喝辣日嫖夜赌。不到大半年,便把从老财家偷走的钱花了个精光。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被抓去参加了保安团。在保安团呆了不到一个月,被八路军堵在**缴了械,于是他换了军装成了八路军。
参加了八路军,学到了很多革命道理,他感到自己彻底变了个人,不但很快因作战勇猛提升当了排长,而且还加入了共产党。
八年抗战结束时,他已经成了正规部队的营长,而且是受到过军区首长多次接见的英雄营长。
解放战争开始后,他当上了团长,并再次立下了赫赫战功。人们都以为他会很快当到更大的干部时,他却差点把脑袋玩掉了。
其实他还在当八路军连长时,便开始于战斗结束后,想方设法找女人发泄原始本能的欲望……利用了人民对八路军的拥戴,也利用了群众的善良和中国女性的羞涩,他曾多次在宿营地借谈工作为名,软硬兼施地采用各种手段,强行和妇救会女干部行**。被他占了便宜的女干部,出于对子弟兵的爱护,也出于对自己名声的爱惜,只好哑巴吃黄连。
由栗裕亲自指挥的一次战役,他的团作为尖兵团攻进了国军盘距的一座城市时,率先冲进敌军司令部的赵麻子,发现一名正在机要室的女少校,竟**威大发,反手关了房门。用毛巾捂了她的嘴,强行剥了她的裤子强按在桌子上行了**。
那名受辱的女少校,是潜伏在国民党军队的中共侦察员,在敌方阵营忍辱负重苦心潜伏了近十年。以共产党员的坚定意志,拒绝了无数**,保持了党性并守身如玉为党工作。好不容易回到自己队伍了,却几乎让赵麻子摧毁了她的精神。
司令员知道了这件事,气得脸色铁青踹翻了桌子,拆断了手中的放大镜,当即命令把赵麻子关了起来,并定于三天后执行枪决!
幸好受辱的女少校从大局出发,为赵麻子求情,请求司令员做主和他结成了夫妻,否则,他的小命早玩完了。
因祸得福娶了漂亮老婆的赵麻子,因为老婆的救命之恩,也因为受过高等教育的老婆,只需一个眼神便会令他规矩,自结婚后大为收敛,不但立下了很多战功面呈升任副师长,而且在一次战斗中,代理师长指挥过全师。
后来,归队的女少校接受新的任务,再次潜入了国民党军队,于一次秘密发报时被抓获,押送到了台湾生死不明。
全国解放不久,没有仗可打了,部队天天学习整顿,没有人管束了的赵麻子旧病复发,再次惹下风流祸事被告发到了司令部,灰溜溜地娶了挺着大肚子的村妇救会主任,降级转业到了地方。
在森工局武装部长的位子上,他已呆了十多年,在部队时的警卫员都当团长了,他仍然是个享受正县待遇的企业武装部长。
村妇救会长一连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姑娘,儿子都和老赵一样身高体壮,都像他一样满脸大麻子。两个姑娘却长得和年轻时的妇救会长一样,身板是身板脸蛋是脸蛋,横看竖看都让人喜欢。
在森工局工作时,直面如花似玉的青年女工,特别是那些大学毕业的城市姑娘。他也曾虎视眈眈动过歪念头,可因为一脸大麻子,也因为他的邋遢,每一次都没能得逞。
随着岁月的流逝,赵麻子老了,除了还能喝上几两老酒。男女之间的事,最多在心里想想,已然没有了能力实施。
没有了能力实施男女之事的赵部长,特别恨长得帅的男人,也特别仇视长得漂亮的女人。除了英俊漂亮的男女,他还仇视有本事的男人。
成天挺着大肚子,横挎驳壳枪,带着民兵小分队在机关巡视的赵部长,对每天早晚教人练拳的陈伦开始仇视了:他娘的,这小子成天领着一帮小青年手舞足蹈,借锻炼身体为名,想搞什么坏事?
他命令一个民兵班长牢牢盯死陈伦,看他搞什么阴谋诡计。如果敢于和华主席领导的党中央唱对台戏或敢于搞什么破坏活动,立即抓捕!
安排好了对陈伦的监视,他又亲自跑到保卫科,让科长派人和民兵指挥部共同前往二场、三场调查陈伦是否有过犯罪前科。
刚从其他森工局调来的屈科长,听说让调查陈伦,轻拍脑袋思忖道:“陈伦?这名字好像听说过。去年我还没有调回来时,听说我小舅子和电站的一个姑娘恋爱,被四场一群工人打得住进了医院。为这事,我两口子专门回来让县公安局的朋友帮忙,依法惩办凶手并追究赔偿……行凶者中好像就有这个陈伦,不过,我得问清楚是不是他。”
“聚众闹事,殴打他人!肯定是这小子。赶紧派人调查。”赵部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看那小子长相就不是好东西!”
有家庭背景的学生悄悄告诉陈伦,赵部长已经安排人整他的材料,扬言有机会就会抓他进监狱。陈伦听了大惑:老子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反对共产党,凭什么整我的材料?
恰好这天晚上陈伦喝高了,正站在屋外公路上和几个小青年聊天,赵部长带着一队基干民兵荷枪实弹从身边走过。想到和这大麻子无冤无仇,竟莫名其妙地整自己的材料,不由火起,对着公路下面的河水高声叫骂道:“我日你先人!老子不偷不抢不反党,不会坑蒙拐骗上人家床,不信你敢把老子背到河里洗脚!”
赵部长麻脸激烈抽搐,摇摆着走到陈伦跟前,咬牙切齿地问:“小胡子,你他妈骂谁?不要太猖狂了!”
陈伦摸着唇上黑密密的胡须,惊讶地反问:“部长同志,我长小胡子惹着你了?我对着河水在练自己的胸音,也招你了?什么叫猖狂?什么叫你他妈的?你身为革命领导干部,出声骂人不对吧!”
赵部长一只手按在枪套上:“你小子找死?敢骂我是畜牲?”
“部长大人,请你听清楚哈,我说你出声骂人不对,并没有说你是畜牲呀!你堂堂老革命、武装部长,是我们年轻人学习的榜样,怎么可能是畜牲?”
陈伦双手笼在袖子里,歪戴着军帽满不在乎地斜视着赵部长。油腔滑调的语气,惹得周围的人哄堂大笑。赵部长肥实的身躯颤抖着,公牛似的双眼狠狠瞪着陈伦:“小子,再次警告你不要太猖狂了!有你好看的一天。”
陈伦点燃一支香烟,从鼻孔里喷出两道浓雾:“你手中有枪,有本事一枪崩了我!我也再次申明,老子不偷不抢不反党,不会坑蒙拐骗上人家床,不信你敢把老子背到河里洗脚!”
围观的人再次哄堂大笑,赵部长大手一挥,摇着鸭子步,带手下人灰溜溜地朝着水运处方向走了。
回到宿舍,陈伦从抽屉里找出小镜子,认真审视着自己的形象——通红的长条脸,浓眉、大眼挺立的鼻子,厚实的嘴唇上面,足可和斯大林元帅媲美的浓密黑胡子,自言自语道:“日他先人,老子哪里没有长对?惹着这个大麻子了?”